“我十八岁时就来这家玩具厂里做工了,那时候,这家玩具厂其实是制造缝纫机的。”
眼前的周大春,点上烟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眼神里都是对往昔的回忆。
据白浪了解,周大春现在46岁,也就是说,他在28年前就来这家玩具厂做工了。
“我认识了我家宝儿他妈,22岁时结婚,婚后我又被提拔成生产队队长,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直到97年,孩子他妈去省上学生产技术,结果居然在路上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自然不相信警c的说法,也带着孩子去找了两年,直到存款不足以让我找下去。”
白浪知道,那个年代,又很多起失踪案件,有可能是凶杀,找不到尸体,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最后被定为失踪案件。
当然,失踪的大多数都是流浪汉,或者无依无靠的人。
“她家里父母也在不停的找,但是依然没有任何结果,所以,其实我是不想卖这家玩具厂的,这里有那时的回忆,有她存在过的痕迹,我觉得她有一天一定能回来!”
“嗯,我也相信!”白浪安慰了一句,其实白浪心里知道,这么多年了,那时又没有监控,事实是怎样,完全是未知数,“我也没说让你离开,这厂子在你手里,我也放心啊!”
其实,周大春的眼神,虽然有很多情感流露,但白浪感觉,他也知道等不回来了,只是脑子里面还有一丝执念。
究竟是多么好的女孩,才能让一个人痴情惦记二十多年,不再婚。
此时,办公室外,工人在休息室里都心有不安。
“听说了么?厂子好像要被收购了?”
“那可咋办,万一咱被开除了,这一把年纪,就算拿上买断费,也找不到好点的正式工作了啊!”
“对啊,我儿子要结婚了,正瞅着今年效益好点,年终奖多点呢!”
“你丫就是想要我们搭礼...”
“也可能人家没想这么多,总之一会儿开大会,大家都有点眼色,尽量让人家满意!”
众人一看,说话的这是他们纺织工段的工段长,何萍,也是个工作了十几年,快退休的老职工。
“嗯,何段长说的对!”质量监督员习惯性的拍了个马屁。
“好了,大家出来吧,白总要给大家开个会!”这时,一车间主任在休息室门口拍了拍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车间有个挺大的厅堂,和会议室不一样,会议室容纳不下这一百来人,厅堂就行。
此时,靠近车间办公室的位置,放着一张办公桌,上面放了两个小音箱,桌子后是白浪和周大春,一个闭目沉思,一个玩着手机。
白浪看着人流渐渐坐满眼前一排排蓝色塑料椅子,左侧是办公楼的一些文职员工,而右侧全穿着蓝色工人衣服的全是厂区工人。
白浪也不免有些紧张,上一次面对下面一堆人的目光,还是在初中时,因为点火把学校几颗柳树烧了,教导主任逼着自己上台认错。
仔细想想,那时候还真是皮啊,哪像现在,慵懒的像个咸鱼。
等人差不多坐奇,白浪依然坐在最中间为首的椅子上,而周大春已经站了起来,拿着话筒。
“呼呼,喂!听得到吧?”
“大家可能也知道消息了,厂子被收购了,收购者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大家可以叫他白总!”
“啪啪啪~”
下面的员工不敢不给面子,一个劲的鼓着掌!
“下面,请白总给咱们讲话!”
“啪啪啪~”
白浪其实受不了这种调调,相比较起来,他自己开的那家厂子,专门刻画阵纹和出货,因为都招的年轻人,见了他都是白哥长,白哥短的。
不过,他也理解,这里大部分人,和周大春一样,经历过缝纫机制造厂的年代,那时候,厂子算是国企,只是后来,厂子被分割出去了。
“在座的各位,年纪上,都和我爸妈差不多!”
“私底下,我是你们的侄子,见面称你们阿姨叔叔,你们叫我小白也行。”
“但是,前提是你们每天的任务量得完成,这点,周厂长以前会心软,而我不会,该让你们卷铺盖,就让你们卷铺盖滚蛋!”
就在这时,白浪发现坐着的人群中居然有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了,刚站起来有些慌慌,明显是被白浪的言辞激的一冲动站起来,起来后又有点不知道说啥。
“你...你这样专断独权的话,我不干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差不多才18岁左右,憋了半天居然说出这句话,白浪琢磨了下,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亦或者,这只是小孩子心气,但对方想走,而且还这么说。
“你要是现在想走的话,直接找财务结账,甚至你如果占了股份,可以给你退回!”
他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赶紧拉着他坐下,还一边道着歉:“白总,白总,我儿子不懂事,冲撞了您,对不起!他没想走!”
“妈~这有什么干的,我还年轻,不想一辈子干这个,而且一个月才2800的工资。”
没错,这个厂哪怕是能领工龄工资的老职工,也就月收3500元左右,唯一的好处,就是轻松,基本活早上就能干完,下午大都在休息室玩着手机,等待下班,而且还交五险一金。
这里的职工子女想走也不好走,因为他们的职工父母有一套老思想,他们好多退休的都是在这里干到退休的,那么儿女出去又有什么好?
白浪其实是理解年轻人的想法的,同龄的,哪怕去送外卖,辛苦点,一个月也有6000多,而贴在这里,一个月满打满算,才3000左右。
但理解,不代表他会无视刚刚这年轻人的言语上的挑衅。
“行了,要不想一起跟着走,就让他一个人走吧!”
“妈,你看,白总也说了!”年轻人脸上竟然透着一点点高兴,至于他妈则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至于白浪为什么这么决绝的要拿这个年轻人先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