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声温和却毫无柔媚之意,显得颇有几分气度,姓颜的老者随即压下火气,说道:“既然崇文郡主开口,老夫就不与这狂徒置气了。”
李崇岳却没有丝毫给他留面子的意思,他精神力一扫描,就发现这春风苑里三教九流无所不在,上至皇室贵胄,下至左道邪徒,都在丝竹声中杯箸交错,各怀鬼胎,被他这么横冲直撞,坏了雅兴,甚至让某些心里有鬼的有些惶恐。
“老东西,你应该是神都内的大商人颜文涛吧?怎么不好好做你的奸商,居然敢跳出来给这两个合一门的邪徒说话?谁给你的勇气?”
两名邪徒体内的法力流动方式在李崇岳的眼中毫无半点隐秘,杀他们之前就已经看出他们与“合一门”的弟子形象相符,这是一个邪派,藏于荆州省神农架群山中,极为隐秘,擅长采补之道,某种程度上与法圆寺相似,虽然作恶多端,但有着朝廷官员、富豪巨商等强大势力暗中的支持,始终无法被根除。
即便是已经被阴阳盟灭门的法圆寺,还有不少弟子在外,大部分都隐藏起来不敢有异动,只有少数实力较强之辈,投入了一些黑暗势力,似乎有借助外力来对付阴阳盟、报仇雪恨的意图。
颜文涛被呛得下不了台,正要斥责,却似乎意识到眼前这位阴阳盟散人就是要挑衅,他虽然是商贾,却也是修士,实力达到了元灵阶,知道阴阳盟做事一项凶悍,杀人不眨眼,自己的势力并不能成为依仗,竟是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他家大业大,冲着自己的大主顾延平郡王的面子,出口顶了两句,已经算是胆子够大的了,其他一些世家子弟想起家中长辈叮嘱,心里不但不会瞧不起他,反而觉得老颜确实是能屈能伸,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得罪做事不留余地的人。
不过,另一边,被杀了两个门客的延平郡王却做不到不闻不问,他是福王次子,也和辽王一样少年从军,在西北边关立下了一些功勋,顺利获得了郡王爵位,且身价实力也很是不凡。尽管他听说过阴阳盟的事迹,却没有亲身经历,到底不像其他人那样畏惧,身为皇帝的堂兄,不肯接受这样的“羞辱”。
“江先生,小王敬阴阳盟实力雄厚,若是你肯赏光,小王定然奉你为贵宾,然而你闯进来,二话不说先杀了小王两个门客,不知是何用意?”
延平郡王陆中恒虽然说话态度还算客气,但话语中的质问之意十分明显,他身为皇室贵胄,失去的面子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去。
不过在场没有辽王府之人,当初“江直树”蒙面上门威压全场的事也没有被泄露出来,所以他这位散人,目前公开的战绩,仅仅只有消灭一家狐妖开办的青楼而已,其威慑力到底不如其他人,虽然没人敢小看他,却不会闻风丧胆。
李崇岳没有兴趣跟这些心思各异的皇家子弟嗦,他连辽王都视之为冢中枯骨,更别提这些等而下之的货色,大周如今衰退得如此迅速,这些野心不小、喜欢折腾的皇族人员所作所为也是其中不可忽略的因素。
“行了,水猿魔君,你这个老不死的,还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本人追查了你好些时间,总算发现你潜入神都来,还混成了崇文郡主的座上客!滚出来!今天本人要你的命!”李崇岳陡然厉声怒喝,声音仿佛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普通人只是觉得吓了一跳,而修士们却是惨了。
修习正道武术、法术的人,只是觉得头昏脑涨,气血翻滚,很是不舒服,而那些修习邪派门路的家伙,遭到了李崇岳针对性的攻击,音波中暗藏了纯正的“雷音”,秉雷电之威,一句话的功夫,这些邪徒们仿佛在炼狱里过了一遍,二十多人七窍喷血,无声无息的毙命,剩下十来个修为较高的,也是奄奄一息。
“江先生,收了神通吧,我们服了!服了!”延平郡王学的是正经的兵家武学,身体素质和血气程度都超过一般同阶修士,却也被李崇岳一声吼震得几乎血液逆流,昏昏沉沉,身边的门客也死了六七个,剩下的也是抱头倒地,连忙强行凝神,高声叫喊,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是真的被吓住了,在边关打仗时,也见过一声吼威压全军的盖世猛将,但那也是针对一般士卒,哪有今天这般,在场的最差也是金丹阶,甚至有几位老供奉是真罡阶,结果在“江直树”咆哮之下,全都脆弱至极,尽数中招,老供奉们都是紧闭双眼,运功对抗,却也都是面色苍白,嘴角溢血。
李崇岳停止吼叫,那些修士们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旁边的侍女、仆役们却是惊诧不已,刚刚虽然这位恶客喊得声音很大,把他们都吓到了,可怎么客人们都是东倒西歪,有些直接就七窍流血,当场去世!
几位老供奉面面相觑,都露出心有余悸之色,他们都非名门大派出身,闯荡天下大半辈子,修成了一身本领,也拥有丰富的见闻,然而阴阳盟真的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仅仅一位散人,就能威压全场,实力至少是元神阶大佬,拿到峨眉、昆仑、蜀山这样的大派里,足可担当实权派长老了。
元神阶与真罡阶最大的不同,就是控制力的出神入化,前者远胜后者,然而这几位老供奉,自问不是没见过元神阶强者,但能有如此强悍的元神之力,对力量的控制达到如此程度,比冀州省绿林第一人、武学大宗师柳文也不差多少。
“出来吧,我没尽全力,老魔,不要装了。你若是还敢躲下去,我们阴阳盟就要把你们阴廷的事公告天下,看看所谓的名门正派们,会不会去找你们!”
这句话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压抑、低沉却带着几乎要化为实质恶意的苍老声音响起:“你们阴阳盟,真是自寻死路啊!”
崇文郡主所在的阁楼内,一名盘腿而坐的白衣老者缓缓站起,他是在场修士里唯一神态如常的,一头如雪般的长发下,是一张古朴而有威仪的面容,一把修长的白须,仿若仙人般飘逸,但此时他却露出极为恐怖的怒容。
“袁老先生……你,你是水猿魔君?”一旁瘫倒在地的崇文郡主惊疑不定的问道。这位福王长女一直长袖善舞,擅于招揽强者,却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这位世外高人袁福通竟是“江直树”口中的水猿魔君,臭名昭著的老魔头。
袁福通神色淡漠的说道:“算了,本想借郡主之力,在神都多玩一段时间,如今恶贼找上门来,我们缘尽于此了。”
崇文郡主陆文佩想起此事会造成的负面影响,以及修真大派对魔道的态度,又是忧惧又是后悔,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他忽然伸手一抓,整座春风苑内,那些已经惨死的邪道修士身体内,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一道道黑色的残魂,发出凄厉的嘶吼,却尽数被袁福通收入袖子里,然后在吓傻了的侍女、仆役们的注视下大步走出阁楼。
袁福通的气场颇为强大,并不受之前李崇岳吼叫的影响,李崇岳看着走到面前的白衣老者,暗自点头:“这老魔头果然有两把刷子,怕是已经到了天仙阶了,只是三界混乱,天庭消失,没有了进阶的机会,不然也是一尊魔神。”
不过这老魔远不是本世界战力顶点,拿到上个世界的深渊内也不过是中流水准的古神级别,李崇岳如今可以使出五成功力,堪比上个世界结束前的自己,对袁福通自然是三根手指捡田螺---十拿九稳。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阴廷?莫非你们阴阳盟活的不耐烦,要和我们作对?消灭了几个小势力,给了你们蛇吞象的勇气?”
面对袁福通的轻蔑,李崇岳冷笑的回答:“老鬼,时代不同了,你们过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