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盐岛的过程很顺利。
盐帮的私盐生意做了多年,官府层面自然有打点,十二连环坞那边也每年都有孝敬奉上,可以说黑白两道都有靠山。
正因此,盐帮的弟子已经很长时间没碰到人登门闹事了。
更不用说苍昭还是孤身前来。
几名把守栈桥的盐帮守卫,只象征性的检查一番便将他放行。之后自然有负责贩盐的盐帮喽带路,前往小岛腹地的盐池。
这个过程中,苍昭趁机打量起了盐帮的守备力量。
平心而论,盐帮弟子的实力还是不弱的。仅仅是登岛以来亲眼看到的,就有不下二十名黑衣守卫。其中最差的也有通力境后期,约莫三分之一是开元境,刀剑皮甲俱全。
不远外那占地足有一千多平米的总舵大宅,守卫力量只会更多。
但问题是,弟子的平均实力不弱,并不代表整体也强。起码在苍昭看来,这些盐帮弟子不管是巡查还是日常值守,普遍有些漫不经心,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应付差事。
或许是安逸惯了。
又或者是半年前的那场动乱影响至今未消?
就在苍昭这样暗暗思忖时,他目光无意间一瞥,脚下的步伐忽然微微一滞。
“何五!”
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此刻正脸上陪着笑,在一名黄色劲装男子的陪同下从总舵大门中走出。说了几句什么后,何五连连点头,满是讨好的模样,然后捂着胸口处的绷带,慢吞吞的朝栈桥走去,似乎是完成任务要离岛。
“眼往哪乱看呢!懂不懂规矩?”
前面带路的喽无意间一回头,顿时厉声呵斥起苍昭。
“是、是!”
苍昭含糊几句,收回目光,跟随这名盐帮喽继续前行,心中却不由大喜过望。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仔细调查,没想到刚好迎头碰到何五,这下算是实锤了。
何五的背后,就是盐帮在指使!
那盐帮的背后又是谁?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存在一个暗中挑拨生事的势力,那真武观女弟子被绑架的背后岂不是另有玄机?
………
在盐池附近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问了问价格后,苍昭拿出事先想好的借口,表示自己只是家里派来探路的,稍后自然有家中长辈前来洽谈,然后便在盐帮喽不耐烦的打发下迅速离开了盐岛。
“跟上前面那艘船,但不要追太近。”
重新上船,看着还没离开太远的何五,苍昭压低声音吩咐起正在晒太阳的老艄公。
如果是清晨从岳阳府出发时,想要追踪何五必然会引起他的警惕。但现在两艘船都是从盐帮总舵开出来的,是“自家人”,想必何五就不会在意了,顶多以为恰好顺路。
“好嘞,这就出发!”
虽然有些意外于这位盐客两手空空返回,但老艄公在这太湖水域上摆渡了几十年,什么人都见过,并不惊讶。
吆喝一声,拿起竹篙探入湖底轻轻一点,乌篷船便轻快的驶入湖中。
两艘船一前一后,没多久便进入了较深的水域。差不多来到盐岛和岳阳府的中段时,让苍昭摸不着头脑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何五那艘船上的人突然动起了手!
更让他吃惊的是,先动手的不是别人,而是早上才被自己刺伤的何五本人!
他趁小船有些颠簸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突然刺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那名黑衫大汉。有心算无意,一招就将对方心窝刺穿。
正撑船的船工反应也很快,见状反手抽出一对分水刺,朝何五杀来。
“这是什么情况?”
苍昭惊了个呆,但短暂的诧异后,很快意识到何五那边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立刻催促起同样看呆了的老艄公“快快快!划船追上去!”
“客官,那边可是杀人了啊!”
老艄公神色有些惊恐,显然不愿冒那个风险。
“照做!”
苍昭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
同时抽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并有意无意的晃了晃自己的剑。
要哪个,你自己看着办!
老艄公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几分懊恼和无奈,但又不敢惹怒苍昭,只能乖乖照办,拼劲全力开始划船。
因为何五的船已经没人主持,随湖水飘荡,两艘船的距离在快速拉近。
可即便这样,还是来不及了!
苍昭看得分明,早上才受了伤的何五,根本不是那名“船工”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打掉了手中匕首,狼狈的在船上左躲右闪,转眼间险象环生。
“跳船!来这边!”
情急之下,苍昭运起内功约束声音,朝前方大吼出来。
平静开阔的太湖上,声音传的很远,已经被逼到绝境的何五这才惊觉后方竟然又来了一条船。
别无选择的他一狠心,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拼命朝苍昭游来。
“哪来的小辈,敢坏我盐帮的好事?”
“船工”瞥了一眼苍昭,心中大恨。
犹豫了一瞬后,跟着纵身跳入太湖,奋力划水朝何五追来。
别看受了伤,但何五的水上功夫着实不错。再加上生死关头,凭着一口气,硬生生游出了两百多米,愣是没让后面的追兵追上来。
而这段时间,苍昭所乘的乌篷船已经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可恨!”
那名伪装成船工的盐帮打手,大约是见不可能干掉何五了,又摸不清苍昭的实力,只能恨恨的掉头折返。
苍昭水性一般,也不会诸如踏波行、点水跳、一苇渡江之类的高阶轻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追杀,而是选择了优先救人。
很快,伤口再度开裂、重度失血几近昏厥的何五被拉了上来。也亏得此人还算年轻力壮,又多少有点武功底子,总算是保住了一口气没死。
给他服下两颗丹药,再运气疗伤后,何五很快挣扎几下,勉强清醒过来。
“多谢恩公救命大恩!”
他也算聪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顾伤势要给苍昭叩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妨。”
苍昭一脸正气,仿佛完全不记得早上谁将这家伙亲手刺伤的。
待何五稍稍放松下来,恢复了少许气力,这才状似无意的问道:“我是个来买盐的盐客,先前好像在盐岛上见过你,莫非你是盐帮的弟子?但为什么会跟另外两人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