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我也知道他的意思,情急之下,把我叫回来,担心的就是老人万一走了,也没个亲人在身边,这个可以理解。
“王叔,那我奶奶这情况……”
“你奶奶情况很好,没有出现偏瘫之类的状况,就是这嘴巴,没有一两个月恢复不过来。”
奶奶“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舒心地笑了,看来王叔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这模样弄得我和老村长两人忍俊不禁。
老村长和王叔两人留下来拉了会儿家常,就起身准备离开,奶奶撇撇嘴,示意我起来送送,只不过她嘴巴已经歪着,用力一撇,反而正了一些,我一时没看明白,她扬起手,差一点大耳刮子抽过来。
把老村长两人送到大门口,老村长摆摆手,示意我回去,”好了好了,别他娘的装模作样了,赶紧进去吧,回吧,别送了,回去吧,给记住了,你家谷仓里面有盏油灯,可别吹灭了,尤其是你小子晚上起夜,听见没有。”
“为什么啊!”我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滚你娘的,赶紧回去睡觉,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老村长说着,抬起手臂作势要打,烟锅子露出点儿尖,我身子正好往后一缩,他扭头就往外走,刚走几步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道,“小心你脑袋,别他娘的老想那么多为什么,有时间多陪陪你奶奶……还有一件事,谷仓记得拿块板子挡一下!”说完,老村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没敢吭声,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带上门回了屋子,这一来一回才几步路的功夫,老村长已经叮嘱好几次别管别问,为什么这次回来老村长就把我当个外人似的,难道村里要分什么东西,我回来占了一个名额,让他少拿了?
刚才还告诫我不要让谷仓里的油灯灭了,难道其它人家里的也是油灯,不是我猜的蜡烛?可是他说起了怎么感觉,怎么就感觉这么费解啊!一般,只有过年才会通宵达旦点灯,再要么就是初一十五上香点长明灯了,难不成是村里出了什么事了?
可村里不可能那么多人出事儿,再说了,我家可还请了菩萨,就坐在二楼佛堂里,别人家我不确定,可是在我家,我打小就是大晚上走夜路吹口哨,拿手指月亮,人家弃掉的棺材坑都跳下去玩儿过!别人家的孩子跟着我是三天两头丢魂,我却一点事没有,别人一问,我奶奶就说自己家里面有菩萨包保佑。
老村长走后,我又陪奶奶坐了一会儿,这时候夜色已深,我会到自己房间,掀开被子缩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晚上一个人睡觉,一般都睡得比较轻,然而我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回到久别的家乡,心灵倍感欣慰,也许是前些日子没好好休息够,我只记得快睡着的时候,灯还亮着,奶奶还没有睡。
睡差不多三四个小时,我忽然感觉半边身子有点儿凉飕飕,另外半边却是很温暖。冷的地方让人头皮发麻,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一样;温暖的地方就像温泉一样,感觉毛孔都舒张开了,像是能呼吸一样。
我忽然间醒了,却又像在梦里,脑子里清醒的很,身体却动弹不得,耳朵边儿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里嘀咕,难不成遭贼了?可是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贼惦记什么呢?我忽然想起老村长叮嘱的油灯,想要翻身爬起来看两眼,却感觉被子重达千斤,怎么也掀不动,腰上也像是被压着一个人似的,怎么也使不上劲,我张嘴想要大声呼喊,引起乡亲们的注意赶来帮忙,却空张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正当我动弹不得的时候,窗户口模模糊糊的像是飘过去一个人影儿,窗帘挡着,我只看见一个人形,感觉那一个影子甚是高大,都要顶到窗户上沿了,乒乒乓乓的撞窗户声音,就是那个人搞出来的。
“当——”忽然一声清脆的铃响,好像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那个人影震开了。接着传来短促的咳嗽声,像是老村长。我心里一惊,娘的,老烟鬼居然来我家装神弄鬼,真当我好欺负是吗?我一个翻身掀开被子,衣服也没穿,浑身就一条大裤衩,三步两步冲出去,一把拉开大门的插销——屋子外面黑不溜秋,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子都看不着。
忽然奶奶房里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像是被水呛着了,我愣了一下,担心奶奶出有点儿什么事儿,转身推开奶奶的房门,发现奶奶正靠在床上,手里握着一个白色搪瓷杯。
“奶奶,你没事吧?”我担忧地问。
奶奶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嘴巴动动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我又听不懂了,奶奶索性摆摆手,把我赶出了房间。
看见奶奶没事,我这心也算是放下去了,刚刚那一下子可把我吓得够呛。
我带上门,一头雾水的回了屋子,想起刚才似人似鬼的影子,心里也是有几分怪异,这时候天已经发亮了,没手机,也不知道几点,干脆拉开窗帘,只看着天边儿露出的几分鱼肚白,顿时没了睡意,就这么靠着床头坐到了大天亮。
看着天色还早,我犹豫着是不是睡个回笼觉,但想到奶奶还在床上没人照料,立马穿上衣服裤子,跑到后院的厨房里准备劈柴烧火做饭,虽说好久没自己做饭了,但还是这些还不在话下,没一会儿功夫,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煮好了,我正打算着盛一碗给奶奶端过去,前厅里传来老村长破铜锣似的声音,“小云啊,你做饭呢,老远我就闻到味道了,赶紧给我来一碗。”
我心里头一凉,娘嘞,他怎么来了,赶忙是应了一声,跑到前厅。
老村长大马金刀地坐在饭桌上,嘴里嗒巴嗒巴抽着烟,一见我就乐呵呵地,“小云啊,我的肚子可早就饿了。”
我啪地一声把手里的碗筷拍桌上,老村长撂下烟锅子就叉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