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言说，山下有一种药，小孩子吃了就会半夜睡着爬起来，跟着人走了，就回不了家了。

所以他得问问二师兄，二师兄神通广大，再也没比二师兄更坏心肝的了，二师兄肯定看得出的。

哟呵，这会倒是老实了，宴温眉尾微挑，“你带了钱吗？”

元南虎躯一震，看了看糖人，看了看宴温，咽了咽口水，奶呼呼的声音中都带了颤抖，“二师兄，你没带钱啊？”

没带钱还带他出来买糖人吃！

元南的肚子里开始骂骂咧咧。

老爷爷慈祥一笑，将手中的糖签子塞到了元南的手中，“吃吧吃吧，爷爷请你吃，娃娃，吃，快吃吧。”

元南看着手中的糖签，又咽了咽口水，“谢谢爷爷。”

宴温一挑腰间的荷包，摇了摇头，“吃吧吃吧。”

眼巴巴的样子，跟好像被他虐待了一般。

得到了同意的元南耶了一声，吧唧一口就将那糖团塞到了嘴里，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眯了起来，满是满足的模样，真的甜。

比杏子蜜饯都要甜。

这副模样让宴温又是一愣，透过这小小的奶孩子，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同样个头的小姑娘，为了一颗花生糖，被小孩子们摁在了地上揍。

凡间的事，他向来都不会去理的，因果有道，他不会插手，他的一句话一举一动，或许都会变了凡人的运道。

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被一群小孩子打，好在那些孩童都尚小。

那小姑娘衣衫破了点，脸上带着淤青，唇角破了，倒也没有什么重伤。

可那小姑娘像是习以为常一般，护着手中的糖果，等那些孩子们都走了，才拿出手心中满是灰尘的花生糖。

塞进了嘴里，眯起了双眼，像是吃着那人间最甜的东西一般。

那可都是灰尘啊。

那也是宴温这辈子的悔，他亲眼看着他说要护着一辈子的小姑娘，被人打得浑身是伤，就因为一颗满是灰尘的花生糖。

他没有护着，也没有插手，宴温右手轻抚心口，这里彷佛针刺一般的剧痛。

宴温看着那和小姑娘肖像的享受的表情，轻轻一叹，右手拍了拍元南毛茸茸的发顶，声音有些沙哑，“喜欢便吃吧。”

元南震惊了，二师兄这么温柔，但是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决不能蹬鼻子上脸，立马甜滋滋地点了点头，开始挑起了糖人。

糖人铺的老者慈祥地笑着，“娃娃，你要是想要别的样式的糖人，爷爷也能给你做，上面的不喜欢咱就不看。”

元南挠了挠脑袋，“没有哦，没有不喜欢。”

元南的两只肉都都的手怼在了一起，开始发射萌萌哒的视线，“老爷爷，你会画糖葫芦吗？我想吃糖葫芦，也想吃糖人，可我的师兄说我只能吃一样，爷爷画个糖人糖葫芦，那我不就糖人和糖葫芦都吃到了吗？”

老者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好好好，爷爷给你做。”

说着老者从一旁的篮子里翻了翻，粗布下盖着一小篮子的红色小果子，老者抓了一把，用一旁的纸包了包放在了一旁。

红彤彤的果子让元南咽了咽口水，但是下一刻便被老者那画糖葫芦的模样吸引了。

老者手中的勺子里是金黄色的糖水，那浓稠的糖水在老者熟稔的操纵下在桉桌上灵活地走动。

不过一会，一只糖葫芦模样的糖人便出现在了桌上。

圆熘熘的糖葫芦看起来喜人得紧。

“哇，好厉害，”元南双眸蹭亮蹭亮的，两只小手使劲拍着，这老爷爷是真的厉害，哪里像他，画画都画不成。

老者将糖人放在了元南的手中，又将一旁的纸包也塞了过去，“这是给我孙子摘的，不是买的，不值钱，那糖葫芦里的果子就是用这个做的，娃娃，拿着吃吧。”

元南摇了摇头，他虽然很想吃，但是大师兄说过，他不能贪小便宜，“爷爷，留着给您孙子吃吧。”

宴温看着小小的小豆丁，那冲天的小揪揪一动一动，手在腰间一扣，一块碎银便出现在了手中，放在了老者的桌上。

“给钱了，拿走吧，都是你的，”宴温看着那老者，眸光深沉。

他一直觉得这老者熟悉的很，这魂魄，分明就是当初也给绫罗做过糖人的那道魂魄，只是不知投胎了多少次。

人有善心，便一直都会有。

老者看着那碎银摇了摇头，“公子，给多了，两个铜板便够了。”

宴温不在说话，微微颔首，转头就走，给绫罗做过糖人，绫罗吃着糖人的时候很开心，绫罗吃的糖人是他做的。

不过是一两碎银罢了。

元南眨了眨眼，一手糖人，一手山楂包，冲着老者笑了笑，“爷爷，我师兄有钱，收着吧，再见啊爷爷。”

哪家的贵公子，罢了，孙子要上学堂了，这一两碎银可以供孙子上好几年学堂了，老者起身对着那缓步而走的师兄弟二人一揖，“多谢公子。”

元南回头一笑，蹦蹦跳跳地跟在了宴温的身侧，嘴里是咬下的一块糖，“唔，真甜。”

宴温右手在腰间的鬼笛上轻点，带着身侧蹦蹦跳跳吃完了糖人又开始吭哧吭哧啃山楂的小吃货，随意地走着。

一路上都有不少姑娘将荷包朝着宴温的方向丢了过来，宴温都是精准而又刚好地避开。

于是在很多次之后，元南满脸怨念地拿下了又圈在他发揪揪之上的荷包，“二师兄，你下次能不能戴个斗笠出来，太招蜂引蝶啦。”

南一言说过，这样子就叫招蜂引蝶，看那些姐姐们看着二师兄的样子，就跟看到了什么好吃的一样，眼馋得很。

走着走着，路过了一个小巷子，元南啃着山楂的动作微微一滞，缓缓抬眸看着身侧的少年。

宴温眸光微动，伸手轻轻一拍元南的脑袋，在那小揪揪上轻轻一弹，“接着吃吧，没有你什么事。”

元南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宴温的身侧，吭哧吭哧地啃着手中的红果子，这山楂不太酸，甜得很，好吃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