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就像玻璃刀划过玻璃一样，令人心悸。
房门撞开，蹬蹬进来一女人。双眼黯淡无神，脸型削尖，整张脸上看不到一丝光泽，就像一块老旧的棉布，显得沉闷而烦躁。
女人吼了一声，“你们想做什么？杀人么？”
刘虎看她一眼，就再没兴趣看第二眼。他也不想搭理她，因此沉默不出声。
赵梅低声喊了一声，“大妈。”正想解释，被她一挥手拦住了。
她眼光在赵梅身上溜了一圈，咬着牙说道：“你出去。”
赵梅想辩解，但女人丝毫不给她机会。
见赵梅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居然动起手来推她。
刘虎没忍住，往她两个人中间一站说道：“你干嘛？”
女人冷笑，说道：“我干嘛？我赶她出门。”
刘虎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女人笑声更尖利了，声音比划玻璃还难听了，就像牙齿磨过玻璃一样，渗得人心里发慌。
赵少东及时跟了进来，往女人身边一站吼道：“你是谁？你什么口气跟我妈说话？”
刘虎明白过来，女人是赵少东的妈妈，也就是老赵的前妻。
刘虎起初听老赵的爱情故事时，听到他前妻将家里仅剩的一百块钱拿给老赵出去闯荡世界时，心里还莫名感动着。这世界上共患难的夫妻实在太少了，老赵能有这样的好妻子实在是他的福分。
后来老赵直言不讳地说出前妻红杏出墙，让刘虎大跌眼镜。
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出墙的女人？
心里有此念头，不由多看了几眼。看过后，心里暗自揣测，什么样的男人能看得上她？胃口也太好了点。
老赵前妻在赵梅妈过世后，拖着赵少东回来老赵身边。
老赵起初是拒绝的，最后还是不忍心儿子跟着她忍饥挨饿，于是将他们母子接纳回来。
但老赵始终坚持了一条底线，在外面他们是一家人，但在家里，老赵再没上过她的床，甚至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女人一闹，屋里就乱成了一团。
赵梅急得想哭，父亲老赵才接好了骨，万一他激动起来，后果不可想象。
她哀求道：“大妈，外面有话去外面说，不要打扰我爸休息呀。”
女人白她一眼道：“老赵死不了。他怕吵吗？”
说着，几步跨到床边，低头看着满脸铁青的老赵，似笑非笑地说道：“老赵，你这颗心我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呀？你真想着还能下地呀？我劝你，别痴心妄想了，老实一辈子躺在床上吧，我和儿子来伺候你。”
老赵紧闭双眼，一声不吭。
女人直起身，将刘虎打量一番说道：“年轻人，你也别在我家装神弄鬼了。看样子你就是想骗几个钱。这样吧，你说个数，我让少东给你。你走吧！”
刘虎冷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江湖骗子。”
“是不是骗子，你我心里都有数。”女人冷笑着道：“老赵已经瘫了十几年，什么医院，什么名医都看过了，都没治好，你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娃娃，还能有通天的本事？趁着我还没想让你吃官司，趁早走。”
赵少东及时补了一句：“你要自己不走，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屋里乱成一锅粥，七八个人涌在一堆，显得空气都要稀薄了许多。
赵梅突然双膝一跪，哭泣着喊道：“大妈，有话到外面说呀，我求您了。我爸需要休息呀。”
女人看一眼跪在面前的赵梅，居然毫不所动，冷冷说道：“老赵需要什么休息？他这人命硬，放心。”
话音刚落，就听到老赵的声音响起来。
“小雅，你没说错，老赵我死不了。你失望了吧。”
大家都吃了一惊，一同将头转过去看床上的老赵。
此时老赵已经张开眼，神色平淡地看着屋里的人。抬起手指指着赵少东低声吼道：“带上你妈，滚！”
刘虎听老赵喊她，知道她叫小雅，心里想，名字倒是好听，怎么人长得那么不好看？
以老赵的眼光，当年不至于选她这样容貌的女人做老婆啊。
老赵一出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少东讪讪地笑，靠近床边说道：“爸，我要保护你啊。”
老赵冷冷地笑，说道：“我不要你保护。你们娘俩，心里怎么想的，我清楚。”
赵少东便赤红了脸，嘀咕着说道：“我也是你儿子，你可不能把我想得那么坏。”
老赵轻轻摇头，叹息一声，闭上眼说道：“你要听话，现在就出去。我老赵心里有数。你要想逼死我，万万做不到。走吧！”
赵少东闻言，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他拉住他妈小雅的手，闷哼一声说道：“走吧，妈，你总是好心办成坏事。”
赵少东他们一出去，屋里便安静下来。
赵梅还在低声哭泣，女人小雅这么一闹，将本来平静的老赵弄得心烦意乱起来。
刘虎也没想到赵家有这么复杂，眼见着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小算盘，似乎人人防着对方。
赵梅一心想让父亲老赵身体恢复，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而赵少东母子，似乎更乐意看到老赵永远躺在床上做一个足不能出户的废人。
刘虎看出来了一些意思，无论是赵梅还是赵少东，以及赵少东的妈妈小雅，他们的目的其实都不在老赵的健康上，而在于老赵背后的身家上。
老赵活着，大家碍于老赵的威严，还能相安无事。
老赵一去，一场争夺家产的恶斗将不可避免的要上演。
赵少东是个男人，又占着是老赵长子的身份。万一老赵突然撒手归去了，一切话语权还不都在他身上。
赵梅是他们母子最恨的人。因为他们认为，是赵梅抢了原该属于他们的一切。
刘虎越想越觉得糊涂，干脆不去想了。
他是个淡泊的人，对钱财看得很轻。在他心底，救人于危难，解除他人身体痛苦才是正事，除此以外，一切都是身外事。
他压根就不想卷入他们家庭中的战争，尽管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但是他还是想抽身而走。
屋里除了赵梅低低的抽泣声，再无声息。
老赵突然睁开眼说道：“梅梅，爸还没死呢。”
赵梅破涕而笑，撒着娇说道：“爸，你好些了吗？”
老赵没说话，将脸转向刘虎这边，招招手让他过去。
刘虎还在迟疑，被老赵低叱一声道：“我会吃了你么？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