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再没心情在孙家喝酒了。
压抑在他心底的激愤演变成一股熊熊怒火,将吴家人踩在脚底下,让他们也尝尝被欺侮的痛苦成了他心头最大的一个愿望。
孙金秀追了出来,低声问他:“刘虎,我大姐跟你说了什么?”
刘虎摇摇头说道:“没说什么呀!”
孙金秀哼了一声,翻着白眼说道:“你还想骗我?刘虎,你要敢说出去,我就与你拼命!”
她激动得胸口起伏,满脸绯红,当即将刘虎看得痴了。
孙金秀反应过来,悄悄侧转过身子,嗔怪地说道:“死虎子,你眼睛往哪看呀?再看,我就挖出你的眼珠子出来。”
刘虎吓得撒腿就跑,回过头说道:“滥杀无辜呀!”
刚回到中药铺,就看到吴铁匠手里提着东西悄悄溜了进来。
刘虎双眉微皱,问道:“吴伯,你有事吗?”
吴铁匠慌乱地摆着手说道:“没事没事,我就是看看,虎子侄儿你一个人在家,生活方不方便?”
刘虎淡淡回了一句道:“还行,习惯了。”
吴铁匠哦了一声,双眼打量着中药铺,赞叹道:“哎呀,中药铺果真名不虚传,你看看,这么多的药,单是药名想要记下来,就会要了我这条老命啊。看来,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见多识广,有本事。”
刘虎说道:“做一行,记一行。比如吴伯你打铁,一块铁到你手里,还不是想打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那样的本事,我们一样学不来。”
吴铁匠嘿嘿地笑,说道:“打铁是粗货,比不得你们做郎中的。要在过去,你是人上人,我们是下等人啊。”
在刘虎的记忆里,吴铁匠从来没来过中药铺。一来他似乎从不生病,二来爷爷刘一手在药店时,就对吴铁匠不感冒。
他们两个从来不说话,见面也不打招呼,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刘虎一无所知。
吴铁匠没话找话,眼光四处乱瞧。
刘虎想请他出门,碍于面子,又说不出口。
吴铁匠无事不登三宝殿,此刻他悄悄来中药铺,一定有话要说。
果然,过了一会后,吴铁匠终于没忍住,试探着问道:“虎子,你们联防队的名单落实了没有。”
刘虎摇摇头说道:“邓书记还没批。”
吴铁匠嘴巴一撇说道:“要他批什么?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春溪这次没有你,大家都会饿死球去。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事?要不是你找来救济物资,又请了人清现场建房子,靠他们,只有等死。”
刘虎说道:“吴伯,你想错了。我哪有那样的大的本事?春溪镇这次遭灾,主要还是邓书记,没有邓书记,实话说,大家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都不知往哪个方向飞。”
吴铁匠打了半辈子的铁,一张脸被炉火熏得黝黑。他说话时面无表情,就像戴着一张面具一样。
突然,吴铁匠脸上流下来两道泪来,这让刘虎吃了一惊,赶紧递上纸巾给他,小声问道:“吴伯,你怎么了?”
吴铁匠哽咽着诉苦道:“虎子啊,你这次可千万要记得吴伯家啊,我吴铁匠打了一辈子铁,养了几个没出息的儿子。这次联防队要是我家没人去,我吴家在春溪镇今后恐怕是抬不起头来了。”
刘虎安慰他道:“这次招联防队员,都是公开公平的,你要放心。”
吴铁匠脖子一梗,说道:“话是这样说,现实可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啊。我听说,这次就招十个人,镇里干部都想把自己家里人往里塞。虎子啊,你吴伯我除了打铁,对其他事可是一窍不通。你要不帮我,我家一点机会都会没有。”
刘虎心想,老铁匠,如果不是从孙毓秀哪里听了你们家做的龌龊事,老子还会考虑让你家来一个人。现在你就是将天说破,别说不让你家来人,老子还要替孙毓秀出口恶气!
吴铁匠哪里知道刘虎的心思,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放,满面羞惭地说道:“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里准备了一些烟酒,你拿着。”
刘虎瞥一眼东西,心里冒出一股火来。
他压抑住满腔的愤怒,心平气和地说道:“东西你拿回去。我不抽烟,也不喝酒。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就是浪费。”
吴铁匠被拒绝,神情顿时尴尬起来,讪讪地说道:“虎子,你别嫌弃。”
刘虎苦笑道:“我真不是嫌弃。”
好不容易劝走吴铁匠,一转身,又看到谷武摇摇摆摆来了。
谷武虚张声势地喊他:“刘医生,吃过没?”
刘虎心里很讨厌谷武。谷武过去就一直与中药铺不对付,长期在外扬言中药铺是野路子。过去碍于爷爷刘一手的本事,他只敢在背后说风凉怪话,爷爷云游去了后,谷武就挖空心思想封掉中药铺。
他听黄镇长说,刘虎这小子心思很坏,又没行医资格证,黄镇长指点他去找朱俊,他便提了一瓶酒去,一瓶酒喝完,两下一拍即合。
朱俊出面,去县里举报刘虎,还真将中药铺封了。
春溪镇的中药铺一封,镇卫生院就是唯一的老大。
但让谷武没想到的是,中药铺封了不到两个月,上面突然来了一道指令,要求解封中药铺。
谷武不服,去县里找人诉苦,却挨了一顿训。
就在他要再找机会整中药铺的时候,陈玉枝横空杀了出来。
谷武也是个色胆包天的人,明知道陈玉枝是朱俊的人,他还没忍住想要偷吃一口。却没想到这是陈玉枝挖下的陷阱,闹得谷武差点被朱俊一把柴刀劈死在街头了。
谷武与朱俊闹翻后,从此不敢再见朱俊。朱俊扬言,只要让他看到谷武,一定要让他去吃屎。
谷武来找刘虎,也是身负重托过来。
他有个亲戚这次也报名参加联防队,本来他以为这事只要给邓朝贵说一声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邓朝贵一脚踢到刘虎这边来。
邓朝贵告诉他,这件事是刘虎全权负责,他不插手。
谷武没法,只能厚着脸皮来。
刘虎去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笑着问道:“谷院长,今天吹什么风?你的大驾光临我们中药铺,有何指示。”
谷武双手乱摇道:“岂敢岂敢,我是来求老弟的。”
邓朝贵见到刘虎就喊“老弟”,弄得春溪镇的干部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了。
过去刘虎在街上与人打招呼,大家都亲热地喊他“虎子”,现在再这样叫,弄得自己好像要比刘虎大一轮似的,这让邓书记会怎么想?
于是,谷武便自作主张学邓朝贵的口吻,开始叫刘虎“老弟”。
听谷武说他来求自己,刘虎顿时疑惑起来,问道:“谷院长,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别说求不求的,我可担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