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注意到太子带着一女子一同落座,声音温和地询问道:
“这位就是太子妃?”
沈清让淡淡看了皇上一眼,“是的,父皇。”
阮渔这次还算听话,一直坐在沈清让身侧,放空大脑,与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不断聊天。
她觉得在这处,吃也吃不了,睡也睡不着,实在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下去。
皇上压根没看到太子妃的样貌,只看那发黑的侧脸,心中诧异,但还是说着称赞的客套话。
“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黑了些。”
不过,黑不要紧,多养养就白了。
阮渔与系统聊天聊得正嗨,猛不丁的,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抬头眼神怪异地看了皇上一眼。
她方才过来前,可以用小铜镜照过得,是亲眼看过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她方才可是说句话,身子稍稍动一下,脸上就往下面掉草木灰的黑粉,待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了些,不做大表情就不会再掉粉……
她想了想方才铜镜里自己那张黑脸,又看了看身旁的太子,越发不满。
方才她就应该全蹭到沈清让身上。
皇上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阮渔面上。
他向来选妃,除了皮相以外,也会端详秀女们的骨相,只有皮相骨相俱佳的,才当得上是真真正正的美人。
皮相好的比比皆是,但是骨相完美的,那就是万一挑一了。
这少女除了皮肤看起来暗了些,五官还真是无一处不美,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清澈透亮,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含着水一样,惹人怜爱。
少女此时正低垂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小模样,皇上觉得有趣,多看了一会儿,却忽然注意到了衣领处染上的黑粉,以及一小截净白的脖颈。
沈清让身子往阮渔周边微侧了一下,挡住了皇上的视线。
清雅俊美的男人往日含笑的桃花眼此时没了笑意,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皇上被那眼神看得身上有些发凉。
本来以为只是太子在外面找来的漂亮小玩物,虽然给了太子妃的名号,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这是连看都不让旁人看?
就是昨日也是他特意强调了好几次,最后才让太子松了口。
他轻咳一声,视线移向大臣们那边,说道:“今日诸位必须都要吃好喝好,无须客气。”
此时,另一侧桌子上,江太医瞪大了眼,嘴巴发颤,手指也不断发颤地指着一处。
那,那,那那个小黑脸……不就是前些日子他才见过的沈王妃吗?怎么何时又成了太子妃?
他可听传闻说,沈王妃早被沈王杀了,好像传言说的还是因为红杏出墙什么的…
他是不信的。
他当时还惋惜了一阵,流下了无数滴痛惜的眼泪。
想着果真是红颜薄命。
这才过两天,就直接给了他一个惊吓?!
沈王妃就是太子妃,太子妃就是沈王妃?
虽然他之前去王府那次,总觉得王妃嫁给那沈王爷是被胁迫了,但是现在看来咳,变成了太子妃的王爷,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也像是被胁迫了,还真是一个苦命的姑娘啊……
江太医越想,一双手就越发的抖。
旁边的大臣看着,有些担忧,“江太医,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江太医……也得了中风?”
看起来跟中风的病人,一模一样。
另一大臣跟着附和,“是呀,江神医这是?”
这是身体有隐疾?
江太医听到这个中风,身体瞬间也不抖了,嘴巴也不打颤了,“没事,你刚刚看错了。”
他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江太医,他要是中风出问题了,那他的太医生涯就毁了,这要是传出去了,谁还敢让他施针,让他练习针灸之术啊。
那大臣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跟着江太医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不久前见过的身影……只是那本来瓷白娇嫩的小脸,怎么就这一会儿的时间,脸上就跟蒙了锅底灰一般。
但看着看着,大臣慢慢发觉不对,他怎么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等大臣稍稍转移了目光以后,就发现了原来太子一直在盯着他……
大臣拿茶杯的手,瞬间就是一抖,直接撒的整个衣服前襟都是湿的。
江太医看到了,稀奇地打趣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嘴唇这般白,面无血色的,我看大人是气血不足,刚好我最近探究了一套针灸之术,到时候我给大人试试针……”
江太医徐徐说道,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有一个实验对象,对他来说研究新的医术,可比什么都要重要。
“不了不了,江太医等等心意,老臣心领了。”听着江太医说的针灸之术,大臣立马回过神。
之前什么都不懂得时候被骗过一次……那经历惨痛的,令他现在都不敢去回想。
大臣眼睛盯着桌上的菜肴,蒙头吃饭再也不敢多看。
——
另一边。
阮渔肚子虽饿,但看着那一桌饭菜,简直是无从下手。
简直是没有一样她能吃的。
虽然还有一两道素材,但是不知道是故意为之的还是如何,她看着那红艳艳的颜色,都有些下不去口。
阮渔开始越来越饿,她今早到现在没吃饭,终于等到了晌午,睁眼一看,这些菜却没有一道是她可以正常去吃的。
她看着自己身前的茶水,咬了咬牙。
她的手一直拢在衣袖中,这边才打算喝点茶水充充饥。
手刚露出来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完全包裹住。
俊美的男人,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注视着她的手,紧接着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这里,漏掉了。”
声音带着热气,喷洒在了阮渔的耳垂。
阮渔心中不断默念。忍,忍,忍,一定要忍住。
她觉得现在她就是个呆头龟,灵魂都木有了。
待两只手终于都被沈清让涂黑以后,阮渔已经快睡着了。
只是鼻尖一直漂浮着一股让她不适的味道,她呆呆看着一桌的饭菜,那味道让她很反感,有些想吐。
但要真吐了,估摸就麻烦了。
要不是沈清让还在身边,她保准就直接把五感全给封完了。
沈清让发觉少女有些不对,一张小脸看上去没精打采的,鼻子精致小巧的鼻子还在时不时地抽动一下,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饿了?”
阮渔点点头,又立即又摇摇头,头也垂得更低了,“有点恶心。”
不知为何,饿久了以后,她又突然觉得不饿了,但肚子仍旧是很难受。
沈清让轻声说道:“再忍忍,一会儿我就带你离开。”
阮渔听得一愣,突然觉得现在沈清让还勉强算是个人。
周边桌上的众人,都沉默地吃着饭菜。
倒显得这般一直未动碗筷的两人,格外的显眼。
阮渔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沈清让已经拿起来筷子夹住了一块肉。
她感觉沈清让吃的不是兔肉,吃的是她。
沈清让肉还没有放嘴里,就注意到了那直勾勾的视线,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阮阮是不喜欢这些兔肉?”
阮渔点头,“嗯。”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对兔肉过敏,不能吃。”
其实,她吃不了肉,也是不想让沈清让吃的。
一想到沈清让吃了她同类的肉,她就有点犯恶心。
沈清让听罢,放下了碗筷,没有再去动碗中的肉,他视线扫过桌上的各式菜肴,嘴角一直带着的笑也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