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他走了?我们的嫌疑解除了吗?”
听到外面那名刑警低沉的嗓音消散殆尽,方才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的林笑笑这才推开了房门,只嵌开一条小缝,仍旧小心翼翼地探出脑海询问母亲江月外面的局势。
“他走了。”江月的声音里有些犹豫,淡淡地说:“不过,我们的嫌疑还没能解除。”
“那个警察我见过,他来过很多次我们学校,专门是调查高筱文案件的。”林笑笑担忧地说,眼泪依稀可见。
江月心生愧疚,轻轻将女儿拉入怀中,用手为林笑笑擦拭着即将倒流出来的泪珠。她说:“笑笑别哭,妈妈在,一切都有妈妈替你撑着。”
“妈妈,我会不会露馅?我会不会被警察抓走?我杀了人,要不要判刑?”林笑笑颤抖着问,其实通过自己的耳朵,她都听得出此时此刻她问的这个问题有多蠢——这是毋庸置疑的,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
“不会!不会!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相信妈妈好吗?”江月搂得更用力一些。但她的的确确感知得到,女儿的颤抖愈加频繁,毫无减弱趋势。
林笑笑梦呓般不断地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我没想杀人的,杀人是犯罪,我知道,妈妈,我害怕,我想爸爸,我想回家,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我不想杀人,妈妈别不要我,我不是坏人......”
怀中的女儿如魔怔似的自言自语只听得江月一阵阵心碎,她不禁感慨悲叹,心中默默念:这或许就是报应吧?自己给了女儿那样一个残酷的童年,现如今当下的局面就是被自己冷酷所无意间种下的恶果的波及。
但是老天爷,“你要惩罚我,为什么要拉上我的女儿?”江月难以想象林笑笑一旦入狱,自己会怎么度日?那必定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即便现在上帝发话,命令她下油锅、挨千刀......受尽无数酷刑。
同那样的日子相比较也是幸福的。
江月忍不住闭上眼睛,心底涌发出无数悔恨与懊恼,她想张大嘴大声咆哮,但又害怕自己的歇斯底里会进一步伤害到女儿那本就不堪一击的脆弱心灵。只能将满腔悲愤压在胸膛之中,任由已经劳累不堪的心脏不安跳动,那些憋在喉咙顶端的话无法呼之欲出,只好转为脑海中的默念:因为我的盲目追求,从而使笑笑失去了父亲,没有了快乐的三口之家;因为我的过度期望和极端的教育,从而使笑笑的童年蒙上了灰色阴影,更是对孩子的内心造成了无尽的伤害;甚至在更早些时间前,自己的女儿还冒出过‘轻生’这个可怕念头。
现在笑笑终于因为我在这些年里不知悔改的错误而酿成大祸,并伤害了别人的三口之家!归其原因,江月清晰地认识到,所有的错误正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怀中的女儿持续啜泣着,江月足以想象得到笑笑心底承受的痛苦,那绝不是她这个年龄段可以经受得。甚至,就连成年人多数也无法忍受。
“到了那个时候了吧?”
倏地,江月脑袋里冒出了一句早已想好的话语。那个时候!这四个字如同富有魔力般牢牢吸住了自己脑海中所有负责思考的细胞。那么一瞬间江月感觉眼前有些天旋地转,就连眼前怀中啜泣颤抖的女儿这会都掉了个,凭空在眼前翻了一个跟头?
是啊!没错!
江月紧紧咬住了嘴唇,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把女儿搂得更紧。越紧越好,一定是这样的。如果女儿是块甜美的巧克力,这会江月认为自己足以融化了可爱的闺女,把甜腻的美好永存起来。
“不会有事儿的。”江月摸了摸林笑笑的头,安慰道:“女儿,你会安然无恙,你会凭借着自己优异的成绩考入一所优秀的高中,在高中里你也会加倍努力,直至成功考入心仪的大学,选好理想的专业。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女儿是个小美女呢!除去学业之外,在校期间,你还会与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相爱,毕业后你们会在一起工作,久而久之你们的感情也不会淡化,他值得托付——有上进心,会很爱你......”
“妈妈,请你不要再往下说了。”林笑笑猛烈地摇着头,“我不敢奢想我的未来。”
“笑笑,相信妈妈,你的未来还很美好,你还是个嫩芽,妈妈不会让你早早凋零。”江月的眼眶中滚出了两行热泪。
没错,自己抱着的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小坏蛋,她是杀害了无辜女生的凶手。但无论如何,她也是自己女儿,而且是自己的错误,才一步一步导致女儿走向无底深渊。
“都怪妈妈逼你逼的太紧,自你上学之后我就很少对你露出笑脸,我的女儿......”
——
A市东区一条平时倍显幽静的小巷,一个装修整洁温馨的西点店,一股股浓香的气味从门里往外飘来......一个打扮时髦,戴着黑色墨镜的女人正透过橱窗打量着里面工作的那对夫妻。
夫妻的年龄相仿,都是中年模样,男人身材高大宽厚,那件白色的制服穿在身上看起来有些憨厚可爱;妻子正给揉面的男人喂水,笑吟吟的脸上是羡煞旁人的幸福笑容。
曾经这么憨厚的男人也和自己组建过一个家庭,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还是别人西点店的面包师傅,工资远不如自己。可那憨厚可爱的模样,始终如一,即便现在看去,就算面色苍老一些,神态犹在。
江月懊恼地想道:如果不是自己一味嫌弃林建的身份地位低微,酬劳少的可怜......自己就不会离婚了吧?如果没有离婚,笑笑也是有父亲的孩子,就会过上快乐的童年;自己也不会因为缺少男人而愈发嚣张跋扈,对自己的女儿终日冷脸泄愤。那样一来,女儿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吧?
“如此看来,我还真是自作自受。”江月默默地咕哝一句,摇了摇头走开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打扰前夫。他很幸福,和这个看起来就不如自己有学历、有修养的女人过一辈子,比和自己过,幸福得多。
......
橱窗里,林建抬头擦汗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橱窗外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旋即,他又低下头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