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巴掌大的办公空间里挤着两名体态并不算太胖的刑警,也幸好这二位的体态一个偏瘦,一个正好,否则办公桌后面那本就不宽裕的地方非得被“扩建”成一个满满登登的“实心球”。
岳远光知道自己心中这个比喻并不算恰当,而且乍听之下还有些一头雾水。不过眼下的工作令他无心去思考别的问题:符不符合逻辑、在心中比喻时语句上出没出现问题......等等,一系列问题他都没有心思去讨论。就连为什么罗辉也非要和自己挤在这个小空间里面,他眼下都不清楚。
“这份工作应该是我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他在心中默默说了无数遍,却也没有说出口,发出任何的声音。
其实若不是自己一门心思想要更精确的线索,他明明可以早就将这份名单要来,又何必拖到现在呢?
他想证明什么?无非就是——凶手是学生。
通过小侄子陈小兵的身上他得到了有用的线索:小孩子的恨意是毫无防备的,有可能一切的一切皆来源于嫉妒;优秀的学生不愿意同任何人为敌,也单纯到不会思考任何人对自己的恶意。
所以——他的内心想法已然明确:凶手是高筱文的同学,而高筱文并没有发现对方的恨意。不,应该是有所察觉,但她潜意识就把对方的恨给低估了,并未选择声张。
可是......证据!
岳远光紧锁眉头,死死地盯着摆放在桌面上的一张A4白纸,以及放置在白纸上,那支笔盖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找不见的黑色办公中性笔。
几个名字,正是被这支笔记录下来的。
“小岳。”罗辉这会终于开口叫道:“你都想半天了,合计明白什么没?这么简单的事儿,至于考虑这么多吗?”
在他的眼中,这几个名字根本就是从成绩单上摘取下来的,把名字写出来这件事儿本身就没有难度。岳远光为什么要沉寂这么长时间呢?
“你在思考些什么吗?”罗辉又问。
岳远光指了指桌上的那张纸,还是没给出任何的答复。罗辉只好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视线投了过去。
白纸上赫然记录着张老师班级里的部分同学名字,这些同学的名字里,都含有“木”这个字。
名单如下:李广文、林笑笑、杨鸣舟、李响、刘楠楠、李馨慧、杜振朝、潘悦琳。共八人。
罗辉看罢之后喃喃道:“七个孩子啊,看名字都是挺可爱的呢!凶手真就在这些孩子中?”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极有可能。”岳远光开口回答说。
“我们该怎么确定到底是哪位孩子呢?”罗辉有些担忧,“径直去问的话,是不是会对这些孩子造成心理影响啊?”
每每涉及到孩子的案子其实警方很难做的,毕竟这些还都是未成年人,即便是工作需要,刑警们也还会尽量秉持着“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态度去调查。但是,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询问不好展开,工作效率很容易受到影响。
“这个先不说,我得问问你。辉哥——”岳远光倏地转移话题,把话锋转到了别的事上。“高筱文家长那面怎么说的?她们的教育理念,与我大致描述的,有无明显差距?”
“还真没有!”
“果然如此......”
岳远光注意到罗辉的眉毛明显扬了一下,眼睛刹那间瞪得也是圆圆的。他的声音起了些波澜,激动地说道:“好孩子的教育理念可能都一样,的确,高父高母也常常教育高筱文与人为善,不要同人为敌。遇到坏孩子,不同他深交,却也不要得罪,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
“你的翻译真直白,毫无文采可言。”岳远光摇摇头,略微开起了玩笑。
罗辉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面前这名后辈的调侃。旋即又问道:“这个有这么重要吗?教育理念会对这起案子起到什么作用?”
前辈的问题令岳远光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他在口袋中摸索出来自己的烟盒。罗辉知道这个烟民又要做什么,他急忙起身,同岳远光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方才那拥挤的空间瞬间轻松了不少。
岳远光点燃香烟,喷出了一大口浓浓的烟雾,他缓了几口气,在脑海中组织好了语言说道:“长时间用干净、健康的水去浇花,花朵就会长得很好看,盛开的相当漂亮。可是,用恶臭的水或是开水去浇花,花朵要么长得残破不堪,要么根本就开不出花。种下怎样的因,就会收获怎样的果。”
“也就是说,因为高筱文是一直接受良好教育而成长起来的单纯姑娘,所以并不了解世间险恶?”罗辉领悟道。
岳远光点点头,义正言辞地说道:“这起案子,其实是因教育理念而引出的。高筱文不懂得去怀疑别人,她相信只要自己友好地对待他人,他人也同样会友好地对待自己,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会有一种无形的恨意。”
“可是,如果你要说你小侄子不懂我还能理解,高筱文可是初二的学生,她能不懂?”罗辉疑惑地问。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一样的,即便是初二,她也是个孩子,年龄不会超过十六岁。这样的孩子,终日经受父母那种思维的灌输,久而久之便会除去学习的事情之外,很少去理会世间的真实面目。更不会去思考人性的险恶。”岳远光继续吸着烟,分析着高筱文的心理世界。
罗辉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说:“高筱文的父母的确没有告诉过筱文要保护好自己,几乎就是在指导她如何学习,如何与人为善。因为他们认为高筱文是个姑娘,只要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会招惹她。”
“也正是这样的理念让这孩子收获了成功,赢得了老师家长们的一致好评。不过,这些大人们没想到的是,也正因为这样的理念,让高筱文这个孩子无意中被怀有心机的人给盯上了,而单纯的高筱文对这一切——来自世间的恶意,压根就浑然无知。”
岳远光掐灭了手中的烟,幽幽叹道:“过分的单纯,本身就是罪过。正是这份浑然无知,让高筱文送了命,也令这起案件几乎毫无线索可言,增大了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