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全都明白了,这是真的吗?”林海摘下了阅读时才会挂在鼻梁上的花镜,半眯着浑浊的眼睛抬头望着面前的年后刑警。这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今早在其他人还没来向自己汇报时,第一个找上门来。
岳远光视线没有任何的偏移,就那么直视着面前的上级,眼神中写满了坚毅。他沉着声音,没有任何的犹豫:“没错,我都明白了。”
“说说看。”林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允许这名年轻的下属开始汇报。“哦,我好悬忘了,你请了很多天的假,就是为了调查是吧?我希望你请假的天数能够符合你调查出来的结果。若只是简单的几句类似寒暄的话语,那我可把你视为逗我玩。”
岳远光咽了口唾沫,对方即便这么说,他才没有被林海所吓着。
“首先,我再次申明这个灵感是从我小侄子身上得到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巧妙地感知到凶手的心机。事件的起始......”
“咚咚咚!”
正当岳远光已然渐入佳境,即将就快要进入状态时,门口急促的敲门声倏地响起,打乱了先前一系列的情绪酝酿。
“进来。”林海皱着眉,一副大好兴致被打扰的惋惜,只得不情不愿地命令外面的人进来。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满面嬉笑的中年男人,不算太高的个头、消瘦的身材?来人一见里面的两位,把鼻子下那两片微厚的嘴唇大大地打开了。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哈!开始了吗?我们小岳神探的推理展开了?”罗辉打趣着问。
果然是罗辉,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想到这里岳远光不禁苦恼地摇了摇头。他反问道:“你缠上我了?辉哥,怎么到哪都甩不掉您?”
“小岳,看你这话说的,多伤你辉哥的心。”罗辉还是笑脸不变,他看着林海说道:“组长,你给我作证,这小子请假这几天,全队上上下下除你之外,最相信他的人是不是我?你还这么说我。”
罗辉回看了一眼岳远光,佯做失望地摇了摇头。“诶,人性啊!”
“行了,别一进来就满嘴跑火车,小岳这面还没开始呢?刚要开始讲述就被你给打断了。”林海阻止了罗辉继续的“戏精上身”。
岳远光得意地瞥了罗辉一眼,于是又一次投入到了状态中,开始了自己的阐述。
“前一阵子,我小侄他们一家从外地搬回了本市居住,及具体原因呢——是因为我表姐夫工作性质的特殊性。这里我也就不一一向你们解释,反正这都不重要,就说回到我小侄的身上。”
岳远光继续说:“他们一家人搬回来,自然要找以前的亲戚团聚,我姨家这块除了我和我母亲之外,其他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已经没有别人可以参加宴席了。所以,那场家宴也就仅有他们一家三口,外加我与我母亲。当然,我所说的这些都只是家宴开始前的铺垫,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这会在说话的途中,罗辉没在像以前那样摆出那副轻松的样子,他途中一声没吭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好好地听着岳远光的陈述。
“宴会上,我就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小侄的眼睛始终游离在一家人团聚这件喜悦的事情之外。无论会议上我们这些成人谈论什么,他都提不起半点兴致,本该活泼灵动的目光就那样死盯着一个残缺的变形金刚。”
“小孩子都那样吧?”林海问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
岳远光和罗辉一时间竟异口同声地反驳着组长的说辞。这下二人起初也没反应过来,对视了一秒后尴尬地笑了。
“你俩还出乎意料的默契呢!那就姑且信了你们,小岳你继续往下说。”
年轻的刑警点点头,回忆着自己与小侄子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经过说道:“因为拥有刑警的直觉,所以我当时就对那小子的眼神产生了些许的怀疑。在我看来,那不单单是小孩对心爱事物坏掉的心疼。应该,是更复杂点的情感。”
“所以,你就对那进行了调查,那天我俩的对话没说完,你就跑了。”罗辉也想起了岳远光那天扔下自己还在那里自顾自回忆着童年时的尴尬。
“额......辉哥,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跑的也就快了点,也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你们两个别唠嗑,小岳你继续。”
“好的。”
组长发话,岳远光只得遵从,罗辉无奈地向上翻了两个白眼,心里深感无奈。
“怀疑的态度让我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产生了好奇心,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对符合未成年人条件这一大概念的孩子,都产生了好奇心。也正因为这样的好奇心趋势下,所以我才能深入调查起来。”
林海摇摇头,岳远光这番冗长的发言从方才那段铺垫时起,就有点让他感到烦乱。再加上罗辉中途的几次捣乱、插话,现在林海只想一心快些知道结果,不然今天上级打电话询问下来,他没有可以向上汇报的东西,被骂也是很无语。
“小岳,你就挑重点说。”他既是叮嘱,又有些命令的口吻。
“总体来说,高筱文的命案,或许是源于未成年人巨大的嫉妒心操控下,从而迷惑住了并未健全的心智。而迫使高筱文丧命的,除去凶手的故意为之以外,还有家长过高的期许和“优秀学生”的名头。”
......
走出林海办公室的时候,罗辉的脸上洋溢起了九分的喜悦和一分原本就自带的轻松。而反观岳远光,则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小岳,你怎么了?组长不也认同这条调查路线了吗?后来你的解释也算将老头子给说服了,这明明就是好事,距离抓捕凶手的日子又近了,但看你为什么闷闷不乐呢?”罗辉好奇地问。
岳远光低着头沉思了半晌答道:“组长的确很信任我,也同意了我的说辞,但我认为组长也好,包括辉哥你也好,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彻底理解我的意思。”
“小岳,其实我懂!”
“不,你不懂,辉哥,你不懂我的意思。”岳远光固执地摇摇头。
罗辉撇了撇嘴,认命地叹道:“好,我不懂,但是现在我俩都有任务要做。这样,今天下午完事后,我们老地方吃点饭,喝点酒,到时候我俩好好唠,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懂你,行不行?”
——
望着岳远光远去的背影,罗辉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年轻人如此机灵的脑袋里,除了案件之外又想到了什么?又是被什么给苦恼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