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毙身亡?
这样说来,戏是没得看了,因为重要角色突然辞演消失了...这位吴敬大人应该就是那个下毒之人,只是五毒门的"流沙"是这么轻易就能拿到手的毒药么?
不过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这一次,也出乎了公孙步衍的意料之外吧?
也不尽然,或者这只是公孙步衍的一步试探?他并不在意结果如何,只是想...以动制动?
以动制动,他最爱用这一招,而且永不落空,因为谁也不能预测他的下一步,到底要落在哪里,可是他动了,却逼得对手也不得不行动,比如说,杀了吴敬灭口...
隐伏在吴敬背后的人这一次行动,想必已经给公孙步衍留下了可以追踪的蛛丝马迹,即使这样,那人也不得不动手,因为猜测不透公孙步衍还会有什么动作,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相比之下,灭口是最好的选择。
那个此时坐于龙榻之上,拥香抱玉的男人,心中的山川沟壑并非常人可以看透的。
楚若影想得有些头痛,不可能想明白他的意图,这种费尽脑力的事情,实在太磨人了。
况且,与己无关,何必忧心?
"进来。"殿内公孙步衍的声音十分清亮,中气十足。
荀笛推开了寝殿的门,走进了寝殿。
楚若影坐在亭里思忖着等荀笛出来如何向他辞行。
突然发现,自己还需要一些心理准备,来面对和公孙步衍的约定,需要一点时间,需要再冷静一点。
"荀将军,既然皇上已经醒来了,若影想就此出宫去。"
荀笛走出殿门的时候径直来到楚若影面前,楚若影没等他开口抢先出声。
荀笛愣了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烦恼,稍稍迟疑了一下,语气凝重:"皇上口谕..."
楚若影没有跪下接旨的意思,荀笛只好接着宣讲:"楚若影医术高超,德惠广济,可堪师表,赏金千两,即日起入主太医院...若影..."
他还未宣完旨,楚若影抬脚就往寝殿方向走,荀笛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追上去。
楚若影走到门前的时候,白惜月和她擦肩而过,一双美目在她身上绕了绕,浅浅一笑。
门口站了一个宫婢,见白惜月出来忙伸手扶住她,白惜月轻柔的说了一声:"回吧。"搭着那个宫婢的手,袅袅婷婷的缓缓离去。
楚若影一直走到公孙步衍的榻前,公孙步衍正坐倚着床栏板,低头沉思。
"戏我看过了,你的伤也没关系了,我可以走了吗?"楚若影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站下,很不客气的发话。
公孙步衍仿佛惊了一下,蓦然回转头看她,眼神中不可测的神采让楚若影心中一悸。
他这样的表情算什么?竟然象是惊喜交加的样子。楚若影觉得自己一定看花了眼。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公孙步衍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果然是自己眼花了,此刻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笃定倨傲,令人生厌。
"可是原本并不是说今天。"自己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安排,若是此时就进宫,之后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朕说过,这宫城你可以自由出入,若是楚堂主还有事要处理,即使进了太医院也随时可以请假离开,所以,今日和明日又有何区别?"
又被他猜中了心事。
楚若影仍不愿轻易服输:"可我并不喜欢请假。"
"那就不必请假,朕也可以特准。所有人都已知道,堂主予朕有救命之恩,自然不能委屈了堂主。"
公孙步衍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楚若影不知为何有种掉入了陷井之中的感觉,隐隐的不安。她很想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却又不想就此示弱折了自己的锐气,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稍作思虑,扬起了下颌:"那我现在就要出去。"
"准。"公孙步衍边说边掀开丝被,从床榻上起身。
楚若影这才发现他的衣衫有些凌乱不堪,想是之前和白惜月在一起,动作过于激烈的结果。
仍然忍不住心中噔的一下,楚若影转过了头,"谢皇上,小民告退。"
她转过身的时候,公孙步衍在身后笑道:"楚堂主可不要忘了约定,朕的太医院集天下奇药,无所不有,也许对堂主会有很大帮助。"
楚若影没有让荀笛送自己回到荀府,她对荀笛称想去看看京城的各大医堂,而后就独自一人离开宫城,来到了吴都城最繁华的东大街上。
东大街上十分热闹,商铺林立,人头济济,与过去女多男少的景象大相径庭。
公孙步衍登上皇位最初的一年,对内修养民生,保民固本,整治内政,随后两年持续对外征战,内修外攘,最终平息了浔阳,墨南以及其他附属小国的动'乱,而因为吴国的强势,与夏,越,燕三国之间关系也渐渐趋于缓和,甚至原本因局势紧张而早已取消的四国之间每年秋季约在酉阳山下的秋围也重新举行。
楚若影坐在悦春茶楼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出神。
公孙步衍自然是可以做一个好皇帝的,越是动'乱的局势,对于杀伐果断,勇武强韧的他就越是更能一展宏图的广大天地。
逐鹿天下,问鼎中原,何其快意?
可是这些赫赫的战绩威名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
楚若影垂下眼帘,望着白瓷杯中浮浮沉沉的碧叶,半晌,才轻轻啜了一口,草叶的涩味顿时弥漫在舌尖。
傍晚锈红的光轻如绸缎,铺陈在清漆的桌面,柔软得不可思议,如同是木质里天然生出的纹理色彩。
楚若影轻轻将手放在那一抹光线与桌面之间,立刻扭曲了原本结合得天衣无缝的柔和纹路。
若是一切当时便结束,记忆就此断裂,一定与现在不同,那样无非是不舍与无奈。而现在,自己执意的站在过去的边缘,究竟想得到什么?
时至今日,才明白,自己从未放下过。
因为不平,不忿...不甘心。
为什么一诺千金的他,却轻易的负了自己?
略湿的空气在黄昏的低压中悄悄漫起,掠过了眼角,如烟的过往不动声色的将理智湮没。
他左拥右抱,醉花眠月,我并不在意...我只是,只不过是,想知道,楚若影低低自语:"为什么?"
轻率的对我许诺,而后又轻率的背弃?
为什么?
可我,又为什么轻易的相信了你?
"阁主。"
声音如同滴破湖面的水滴,顷刻挥散了所有的幻影。楚若影低头又饮了一口,情绪瞬间平定,她不动声色的取下支窗的长钩放下窗扇,然后才转过头去看站在身旁两步开外的陆一,淡淡的问:"查到了吗?"
陆一和张四是伍尚安排在楚若影身边的"暗影",楚若影因楚小白被打的事指令陆一暗查当今吴国左相卢柏亭,知己知彼,才好行事。
陆一低头将几页纸递至楚若影面前:"按阁主吩咐都一一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