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来个不要薄脆不刷酱多加香菜葱花再加辣条的煎饼,另外再给我来一份加糖不加卤的豆腐脑”,顾南风正在早餐摊位前买早餐。
历明月老远就开始吆喝他:“嘿,南风”,走到近前看见旁边还站着高二二班的班长——一个带着一幅方框眼睛斯斯文文的男生,便微笑着也冲他打招呼:“呦,丁彼方?你也在呢”然后来回打量了他和顾南风几圈,开起了他们的玩笑:“你说说你俩,这天天形影不离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俩是一对呢,难怪传绯闻了”
顾南风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我俩是表兄弟好不?”
“我知道,肯定是宋知意那家伙拜托你的吧?”历明月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他买的早餐:“这么挑剔矫情的口味,早餐肯定也是给她带的吧?”
顾南风不置可否,转而问她:“那你呢,你平时不时都在家吃完早餐才来出门的么?”
“嗯,我这是帮江渠学弟买的”
一旁的丁彼方接过了话:“听说你最近跟初中部的一个学弟打得火热啊”
历明月嘻嘻笑了笑:“是,我啊,正在追他呢。”
丁彼方也笑了笑:“不是都说这女追男隔层纱么?”
顾南风撇了撇嘴:“她那可能是层钢纱,且任重道远呢”
“呵,你还好意思说我?”历明月意有所指得白了他一眼,绕过他,拿过早餐颠颠的进了学校。
当她把热乎乎的早餐递给江渠的时候,他一反常态的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而是特别肯定的说了一句:“是吴辰告诉你我没吃早餐的吧”
历明月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看来他是已经知道了吴辰是她的奸细这件事。
“这小子可不是白帮我的”历明月想起来心里还有点不平衡:“他是为了追何……”
“学姐”然而她的话却被江渠打断,他似乎情绪有些烦躁似的说:“吴辰他都跟我说了”
“他跟你说啥了?”历明月有点懵。
“他什么都跟我说了,总之,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啊?”
江渠这说啥呢,她怎么完全没明白呢。
“你们这种形式,我”江渠深深的叹了口,表情怪异的说道:“我真的接受不了,我是个传统的人”
江渠并没接过她的早餐,说完这几句转身就进了班级,留下历明月一脸懵逼。
她一直到下午,都还是没琢磨明白江渠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让何花帮她分析分析。
“你说这江渠说的这话莫名其妙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嗨,要我说,肯定是你这些天的做作表现把人家吓着了呗“
“要怪也得怪吴辰好不,是他告诉我说,男生都喜欢那种娇娇柔柔做作的嗲嗲的女生,让我不要那么粗犷让我矜持点”
何花一拍桌子:“我就知道,肯定是这小子给你出的馊主意,他的话也也信?他整个就一不靠谱的人好吧”
历明月看着荷花,觉着有点纳闷了:“你也挺野蛮的,也不温柔啊,他还那么得意你,看来吴辰这小子是个特例啊”
“他?得了吧”何花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这几天竟然自称什么小可爱,简直恶心死我了……”
“什么?”历明月察觉出不对劲了,仔细又问了何花几句,才终于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放学后,历明月急急忙忙的去找江渠,却发现他已经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后座上还载着甄倩,她充分发挥自己的腿长优势,三步两步的追上去把江渠拦了下来。
“喂,江渠,我有话跟你说”
江渠看见历明月喘着粗气拽着自己的车把,一脸的惊诧。甄倩这回倒是有眼力见儿,麻利的从车座上下来跟江渠打了声招呼,就径自步行走向公交站了。
“学姐你,想跟我说什么?”江渠问历明月。
“你怎么会载着那个哪吒啊?”历明月一激动到把原本要问的问题到抛到脑后了。
“不是学姐你告诉我说她经常受欺负么,我一观察,还真的是总有几个女生针对她,所以……”
“所以你就当起了骑士了,每天载她回家?”历明月生气之余还想给自己一巴掌,觉得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自己坑自己了。
“也不是每天,我也就是载她到公交站”。
“以后不许载她了,你想帮她可以通过别的方式”
江渠被历明月这霸道的命令话弄得一愣,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因为我不高兴”
江渠迟钝似的又问了一句:“学姐你,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高兴看见我喜欢的人载别的女生”
江渠保持着双手扶在自行车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的直直看了历明月一阵,继而又闪躲开她的目光,有些郁闷的道:“但,你跟吴辰……”
“哎呀,我就是来跟你解释这件事的呀”历明月顺了顺气:“这都是误会,吴辰喜欢的学姐不是你面前站着的这个学姐,是你面前这个学姐的另外一个学姐朋友”
“啊?”江渠被她绕懵了。
“他喜欢的是何花呀,你完全搞错了”
江渠沉思了一会,也终于将事情理清了。“所以,你并没有喜欢他,也并没有3……”江渠猛的打住并捂住了嘴。
历明月并没听见他后面的话,而是急于强调自己的心意:“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我一直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呀江渠”
面对这么直白的表白,江渠又又又羞窘的不知所措起来。
历明月一摆手:“行了,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你快回去吧”
江渠捏紧了车把正要走,历明月却又猛地大跨步向前贴近他的脸,近在咫尺的冲他笑着说了句:“慢点骑,路上小心啊”
撩完了他,转身潇洒的往回走。而江渠却是半天才回了神。历明月的风评一直是‘彪悍,豪爽,不拘小节’这的确不不假,可是她撩起江渠来却是毫不含糊,每回总能把他闹个大红脸,而她似乎看见他羞窘的样子就很满意很开心的似的。江渠开始觉得她可能就是有喜欢‘逗他’的恶趣味。
误会解除,历明月便又继续起了追求江渠的计划。根据吴辰提供的情报,她知道了江渠有个特别老派的爱好——钓鱼。
于是,一个看似风和日丽的周日;江渠拿着鱼竿像往常一样在一片池塘边刚坐下,就看见同样也拿着鱼竿的历明月缓步走了过来,坐到了旁边。
“这么巧?我不是跟着你来的哈,我家就住旁边,没事我也经常来钓鱼,我也很喜欢钓鱼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连怎么用鱼竿都不知道。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需要把蚯蚓穿过鱼钩用做鱼饵,但是那几根扭啊扭,软趴趴的软体动物实在让她下不去手,根本连碰都不敢碰,试了几次也克服不了恶心的感觉。
就在历明月准备一鼓作气捏起一只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不用想,自然是江渠。他默默蹲在了她脚边,默默的拿过她手里的鱼钩,果断熟练一气呵成的套好了鱼饵,递回她手里时依然没跟她对视。起身的瞬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学姐,你何必这么勉强自己呢”。
历明月却冲他摇摇头:“不勉强,我,我真的挺喜欢钓鱼的,呵呵”。
江渠没在作声,之后的近两个小时,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这两个小时对历明月来说别提多难熬了,她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却偏偏得装出一幅四平八稳神神在在的模样,其实全程都在打盹,好几次差点没栽到河里去,为了不在江渠面前丢脸只能硬撑,她实在不明白钓鱼到底有啥乐趣。而且蚊子还多,不一会就已经给她咬的满胳膊满腿的包,又红又痒又不好意思放肆去挠;简直别提多煎熬了。
终于,在夕阳西下的黄昏彩霞漫过白日的余韵之后,江渠收拾好装备打算回家了。
他将装了七八条活蹦乱跳的鱼的小桶盖好,又瞟了一眼历明月空空如也的水桶。历明月接收到他的眼神,赶紧也把桶盖上,尴尬却又故作轻松的冲江渠说道;“啊,你这就要回去了?咳,那什么,我今天发挥失常了,平时鱼都自杀式的往我钩上扑,呵呵”
江渠依旧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扛起鱼竿准备走,却有些踌躇,终还是迟疑着问历明月道;“学姐,你,真的住这附近么?”
历明月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然后豪气的一摆手:“你不用担心我,我对这里很熟悉的,真的”
江渠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提着鱼竿上了小路。
历明月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才猛地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脚踢开了空水桶,嘟囔着;“什么呀,根本就钓不上来嘛”然后伸出五指对着被蚊子咬出包的地方一顿猛挠,顿觉舒爽。
江渠走了她也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了,便也收了鱼竿往回走。可是……明明是按原路返回吧,竟然走岔了,绕了半天把自己成功绕懵了。好巧不巧还赶上乌云压阵,大雨说来就来,完全没给她缓冲的时间,举目都是矮灌木连个能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她无头苍蝇似的一路狂奔,豆大的雨珠就一路砸着她,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手边只有个算得上能用的水桶。正准备把桶套在脑袋上护住头再说,一阵脚步声匆匆的由远及近。
一回头,江渠正打着一把伞向她奔过来。
像是一幕光影交错的舞台剧,瘦高的男孩奔跑在泥泞的小路上,那是她喜欢的少年。他的身影由模糊到朦胧再到清晰,顾不得溅起的泥点子,击退一切的喧嚣,踩碎潮湿的阴郁,一寸一寸奔到她的面前来,直到为她擎起了一片安宁。
她看着他,眼睛里有惊讶感动以及叠加到一起的欣喜与悸动。
他给她撑着伞,伞下有拘谨羞涩和明知故问的坦率。
“学姐,你,家不住这附近吧?”
历明月没出声。
江渠又问道:“今天,是你第一次钓鱼对么?”
历明月沉默了很久才重重的点头:“嗯”
“学姐,其实……”
“其实我真的很膈应蚯蚓”历明月抢话道,却出其不意的把江渠搞蒙了‘关蚯蚓啥事?’。
“其实我压根就不是什么淑女,做作的装柔弱嗲嗲的说话,我自己都觉得挺恶心的。实际上,我食量超大嗓门也大,力气也大,能抗两桶水上楼脸不红气不喘;我异性缘也超差”。
“学姐……”
江渠想要说什么。历明月抬手去抓伞柄,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惊到的同时,又都羞窘的转开脸,可那两只手却依然一上一下的握着伞柄。
历明月心跳的有些快,话却没停,而且提高了分贝:
“还有,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钓鱼,更不喜欢下雨”
历明月转过头极其认真的看着江渠,像是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江渠也感觉到了,他内心一阵慌乱,不知怎么应付,于是就逃也似地一头扎进了雨里。却依然清清楚楚的听见历明月大喊了一声:“可是,我喜欢你啊”。
他停下来,没回头,背对着历明月也喊了一句:“学姐,我,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你知道么,我有一个朋友,她得了绝症”历明月冲江渠的背影莫名其妙吼了这么一段。
“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做,即便主动争取也可能失败,可是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等死”。
“宁愿失望也不应该留下遗憾,是她教我的道理”
江渠用鱼桶罩住脑袋拔腿往家跑,仍听见了历明月最后吼的那句:“我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