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剥?”我原本紧绷的面色随之一怔,定了定神,探着脑袋再次打量着那箱子底部的东西,“大爷,您说这东西不是鬼物?”
马大爷侧了侧身,将木箱露出半面,转身看着我说道:“你说他算鬼物倒也不错,这东西是从活人脸上刮骨带筋活剥下来的,再用秘法保存,称得上是邪物。”
“用来充当人皮面具吗?”我有些搞不懂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若是为了吓人一跳,倒不如直接招出阴邪之物来得实在。
“嗯,不过不是给活人用的。”马大爷看了人皮面具一眼,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方黄布,将其包裹进来,“死人对这玩意会更感兴趣。”
说完这句,马大爷突然朝我努了努嘴,示意我朝后看去。
鬼烛的火光跟着身体转动,照亮了周边的场景,也照亮了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阴影。
我瞳孔猛地一聚,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身子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才看清楚,之前从黑暗中走来的那条道路上,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阴邪之物。
这些人长相各异,但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身上全部都是湿漉漉的,像是刚从被河里打捞上来,同时用着那死鱼眼紧紧的盯着我们。
像是在盯着自己的同类,又像是在耐心等待着即将被围剿的猎物。
那些阴邪之物眼神冰冷,我身上不由得开始打起了颤,原本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那份畏惧如潮涌般开始向我袭来。
我脑子里回响的都是爷爷曾经给我讲过的光怪陆离,吓人之际的故事。
如果真的能够再选择一次,我决定不会关这个村子的风水怎样,五弊三缺就五弊三缺吧,最起码不用现在就去死。
偷偷打量了一下旁边镇定自若的马大爷,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
到底是历经凶险的老手,这般情景竟然丝毫不慌张,看他若无其事的不断打量着人皮面具,我便明白他是一点都不害怕。
从怀中口袋取出几张符纸后,我慢慢将脚步往马大爷旁边挪去。
“大爷,不是说山魈粪便是至阳之物么?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阴魂在这?”我瞥了眼一旁老神在在的马大爷,面色有些难看。
马大爷眉头一挑,朝我屁股上轻踹一脚,脸色铁青地骂道:“你要有你爷爷一半本事,我们也不用见着毛僵绕着走,还用进这鬼地方躲命?”
我心中一怔,卡在嘴边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
确实,我要是有爷爷的本事哪里还用躲躲藏藏的,可我并不是我爷爷,我只是我自己。
或是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马大爷轻哼一声,迈步朝地下河通道那边走去,口中低声嘀咕:“可惜了我儿子也是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主,竟然连谢老鬼的孙子都比不上。”
说完后又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放大了音量,“还不走?等着初一十五让我给你烧纸钱呢?”
虽然语气上依旧是个不饶人的糟老头子,但我心里却好受了些。
我知道马大爷的性子,脾气倔,嘴巴臭,碰到看不顺眼的就要出两声,但心底不坏。
收整了情绪后,我开始赶忙跟上马大爷的脚步,而那些阴魂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记住了,地下河里凶险无数,可别跟丢了。”马大爷一边走一边叮嘱着我,“要是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要擅作主张,一定要告诉我。”
我轻轻嗯了一声,抬了抬眼皮,看到马大爷有些跛的脚,心中有些愧疚。
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被几近古稀的老头带着救命,我真替自己羞愧。
为了使自己看上去能够派上些用场,我开始将这地下河流和爷爷传我的《葬经》相结合。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些阴魂之所以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是因为他们都是死在这地下河中,或者是在别处流到这里的孤魂。
既然此处有葬气,那我便可以以天为盖,以地为托,把这方天地看成一个棺材,利用棺材的路数去算这地下河通道倒地要怎么走。
心中暗暗盘算一番后,我轻咳了两声,偷偷看了眼马大爷,见他丝毫没有反应,便又重咳了两声。
“有屁就放,没看到老子正在找路么?”马大爷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抱怨道。
我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得意,轻声说道:“左边白虎卧堂,右边玄武驮碑。”
听到我声音后,马大爷身子一愣,弓着腰站在原地,但头依旧没有回转,“说下去。”
我一听这个就知道说道了马大爷的心坎里,正一派有辨气的法门不错,但此地气息倒灌,早就不能用寻常手段去辨别,饶是像马大爷这样的前辈高人,一时半会也拿不准走的到底对不对。
“走上不走下,走左不走右,遇水则过,见木则停。”
说完之后,马大爷瞬间把头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晌,最终砸吧了两下嘴,点头说道:“可以啊,果然年轻人还是要鞭策,不用谢我了。”
虽然依旧是嘴巴滂臭,但其中称赞的意味不言而喻,我听了后心里仍然觉得高兴。
可就在此时,马大爷手中鬼烛火苗一攒,焰火直直朝上烧起,差点烧到了他为数不多的眉毛上。
“豿娘养的,那个见不得光的东西玩这种把戏?有种给老子出来看看!”
这一烧哪是烧得马大爷的眉毛,简直是点的心头火!
但也正是这烛火光,我看清了马大爷的面相,印堂发黑,命气寥寥。
这预示着,他接下来可能要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而我们俩自始至终都在一起,不用说,我的印堂肯定也是一片乌青。
马大爷骂了几嗓子,见身后那些阴魂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上来,恨恨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朝我问道:“看出什么门道了?”
他见我时而左顾右盼,时而眉头不展,自然清楚我实在看他的面相。
我如实把相门显现的情况说了一下,听了我的话,马大爷眉头紧蹙,“这么说接下来我们哪怕走对了路,也会有麻烦?”
我点了点头说道:“恐怕如此。只不过有一点不太确定。”
“哦?”马大爷轻疑一声,“说来听听。”
“印堂发黑我倒是能理解,本身我们进入地下河流就是死里求生之举,可你左边眉毛上被鬼烛烧了的地方,刚好是兄弟宫所在,我怕……”
“怕你爷爷过来找我叙旧?”
“不是,我……”
“不是还怕个鬼!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