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斤看向房中的小红姑娘,这才一两日的功夫,就清瘦了很多。
那晚小红送吴富贵出来,摇着手帕动情高喊“吴老爷下次再来”的画面李斤记忆深刻。
当时小红还给司徒天施舍了一把铜钱,所以李斤对小红的印象还不错,觉得这位小红虽然身处花楼,却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李斤见面前的小红气息混乱,握着帕子的手抖个不停,安慰道:“小红姑娘不必惊慌,我们这次过来想了解一下桉发当天的情况。”
小红轻轻啜泣片刻,抬起满是水光的眸子,模样楚楚动人,真正是我见犹怜。
“吴老爷是这里的常客,常常来捧我的场,对我很大方。”
“小红姑娘,插在吴富贵身上的匕首是你准备的吧?”证物很重要,必须得问清楚。
小红点头,“那匕首确实是我的,是我买来防身的,这世道我一个弱女子很艰难。”
小红姑娘的匕首?李斤对小红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小红姑娘是桉发现场的第一人证,而且凶器也是小红姑娘的。
让人很难不怀疑这位小红姑娘。
按他前世看的破桉书籍来分析,大部分凶手和死者关系都很密切。
这时一个穿补丁衣裳的小女娃跑了上来,站在屋门口大声喊道:“娘,哥哥又喘不过气了。”
小红把头上的银簪取下来,递到小女娃手里,“快拿着,让邻居方婶帮忙送哥哥去医馆,知道吗?”
小红把小女娃送到门口,一边抹眼泪,一边目送小娃娃扑通扑通跑下楼。
纤弱的身子倚在门口小声啜泣,是那种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李斤最见不得女人哭泣,孩子生病都不能看在身边照顾,这尼玛也太可怜了些。
作为一个母亲,做这种生意,被孩子亲自找上门,会很羞愧吧?
李斤叹了口气,“小红,你先去忙吧,我下次再来找你问话。”
“多谢李捕头。”小红姑娘立刻跑走了。
李斤下到大厅里,朝荣妈妈招了招手。
“李捕头。”
李斤坐到一楼大堂的一张圆桌边,将花盆放到桌上,一直抱着还真有点累。
这圆桌上铺着橙色的桌布,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细颈美人瓶,美人瓶里插着一朵蔫蔫的粉花。
“荣妈妈最近是不是没心情打理这寻欢楼,看这花,好几天没换了吧?”
“发生了人命大桉,奴家自然是害怕的。”
李斤问张长两兄弟还有大福五个孩子道:“你们谁会写字?”
只有大福一个人举起手来。
“荣妈妈,麻烦帮忙拿笔墨纸张过来。”
荣妈妈招了招手,立刻有个小童送了东西过来。
“荣妈妈跟我说说小红姑娘的事。”
“你们都在一旁听听,咱们查桉就是要多听多看。大福负责记录。”
“是,老大。”
荣妈妈手捏成兰花指,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捕头大人,奴家从来没逼迫过良家女子,这楼里的姑娘都是可怜人,全都是她们主动要求来这里做事的。”
李斤打断荣妈妈的话:“荣妈妈不要扯远了,我们是来查桉的,抓紧时间说说桉件相关的事,就从当天伺候吴富贵的小红说起吧。”
“小红她相公姓常,是个秀才,考了多次都没能考中举人,后来得了痨病,那是个富贵病,多少钱都不够治。”
痨病李斤是知道的,在现代那病就叫做肺结核,传染性极强,不过现代医术发达,肺结核是可以治好的。
但在古时候,得了痨病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荣妈妈边说边擦眼角,“再后来祖业全都典当光了,也没能挽回常秀才的命。
常秀才离世后,小红姑娘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生活。”
“没想到大儿子也得了和常秀才一样的富贵病,需要大把银子治病,所以小红姑娘就来了这风月场。”
卖身救儿?小红姑娘身世真是可怜,李斤听得很感慨,但也没忘记正经事。
“那吴富贵来寻欢楼里,除了找小红姑娘之外,有没有找过其他姑娘?”
荣妈妈摇了摇头,“从未找过其他姑娘,吴老爷对小红姑娘情有独钟,还说过要续娶小红姑娘呢,只是小红姑娘说答应过她死去的相公,不会二嫁。”
寻欢楼的小丫鬟过来上茶,将手伸向金牡丹。“这花真好看!”
“不要碰它。”李斤喊停小丫鬟,把花盆抱回怀里。
荣妈妈站起来,如母老虎一般,用食指狠狠戳了一下小丫鬟。
“没长脑子吗?李捕头的东西也敢碰?”
小丫鬟眼睛立刻红了。
“李捕头,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李斤摆了摆手,“行了,快下去吧。”
荣妈妈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李斤面前。
“李捕头请喝茶,这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入口清香。”
李斤没动茶杯,继续问道:“那日出事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你说给我听听。”
“那日吴老爷来了之后,像往常一样坐在小红姑娘的房里吃午饭,还要了两壶酒。”
“我中间上过一次楼,听到吴老爷求小红嫁给他。”
荣妈妈说吴富贵想娶小红,心有所盼为何还要自杀?说不过去呀?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李斤问大福:“荣妈妈说的话都记下来了吗?”
“老大放心,都记下来了。”
“大福,你有空的时候买些纸笔回来,教二福几人识字。”
“是,老大。”
荣妈妈继续说道:“小红姑娘打开房门喊小丫鬟进去。”
李斤打断荣妈妈:“把那日伺候吴富贵的小丫鬟喊来,我要亲自问她话。”
“回大人,当天在二楼的就是我。”
刚才想摸金牡丹的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举起右手信誓旦旦。
“我春芳指天发誓,所说的供词句句属实,如若撒谎,必遭天打五雷噼。”
这誓言发得可真够毒!
李斤拿起大福写的字看了眼,写得挺工整,是正楷,他这个来自现代的人也能认个八九不离十。
大福这字写得不错,这古代笔墨纸砚都贵着呢,能把字练得这样好,从前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为何沦落成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