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沈儒在场,沈霁远可能就发飙了。
顾及沈儒对甄采蓝的偏爱,他不好当场发作。
沈霁远露出不耐的神情,斜睨她一眼,弯起嘴角嘲道:“是吗?”
甄采蓝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愣了愣,他这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出乎她的意外,甄采蓝竟然发现沈霁远对此事无动于衷,只好讪讪地缩回脖子不再言语。
沈儒见到乔幼菱和范成周正在门口交谈,紧紧地攥着拐杖,主动走到她的面前,慈爱地说道:“菱菱,你也来了。”
沈霁远和乔幼菱离婚的事没有影响到沈儒对她的态度,他也不知晓甄采蓝做的那些腌臜事儿,只在私下里想过,很可能是自己孙子的错,因此对乔幼菱始终抱有歉意的态度。
乔幼菱笑道:“沈爷爷,您也来了。近日身体是否安康?”
“哎哎,我好着呢。不止我来了,还有霁远,也都来了……”沈儒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乔幼菱,若是可以替孙子挽回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那幼菱就放心了。”乔幼菱温声细语,笑得恬淡,“爷爷您快进去吧,宴席马上就要开始,我也准备入场了。”
沈儒看她不愿同他谈论沈霁远,明白孙子复婚无望,叹了口气,颤巍巍入了大厅。
乔幼菱也牵着乔远骞入场,颜值双高的母子一路走来引得不少侧目。范成周为了避嫌,晚了几分钟才进去。
主持人在台上简单说了段和活动主题有关的开场白,宴席便正式开始,乔幼菱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观赏台上的歌舞,时不时给旁边的乔远骞夹菜。
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不少宾客们离席,端着高脚杯,三五成群地互相寒暄着,欢声入耳。大多数人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想多结识些名流贵胄,没有人关注表演。
宴席进行到一大半时,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范成周见人少了,从范家的桌子离席,悄悄坐到乔幼菱身边:“怎么就你坐在这儿看表演?”
乔幼菱放下手中的筷子,笑道:“我又不想去结识什么上流人士,当然只能坐这儿。再说那些演员不容易,我看看,也算是对他们的尊重。”
沈家落座的桌子离他们不远,两人聊天的情形落入了甄采蓝的眼中,她在沈霁远的旁边,勾起唇角:“远哥你看呀,我没说错吧?范成周没事儿就黏着乔幼菱,那孩子指定是他的。”
她一定要在沈霁远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沈霁远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如同一尊雕塑,只冷冷吐出一句:“好好吃饭,不吃就滚。”
这商会好歹也是个重要场合,甄采蓝被他这样斥责,面上有些挂不住,既难堪又愤怒:“我说得没有道理吗?她那孩子本就来得不明不白,猜一下父亲是谁都不行了?”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沈儒的耳中,他训斥道:“你这孩子,怎可妄议别人的家事?”
沈霁远放下筷子,叫来身后随行的仆从,语气冷淡地命令:“既然她不想好好用餐,那现在就请她离开这里吧。”
“啊?这……”仆从知道甄采蓝是个难搞定的主,面露难色。
甄采蓝缓了缓情绪,挤出一个笑容:“远哥,我没有那个意思。”
沈霁远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盯着仆从:“还不快送甄小姐离席?”
甄采蓝尖叫了起来:“我不走!”
沈儒被他俩气得拍了下桌子,怒道:“闹什么闹,叫大家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沈霁远不再说话,重新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装得像个没事人。他知道现下赶不走甄采蓝,刚才也只是装个样子,故意气气她。
甄采蓝呼出一口气,厚颜强笑道:“爷爷别气,我和远哥闹着玩呢。”
“你哥哥教训得对,你刚刚那样随意嚼别人舌根,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沈儒带出来的孩子!”
“是,采蓝知错了。”甄采蓝低眉顺眼地承认了错误。
沈儒这才哼了一声,放过了她。可没过多久,他的手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筷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身旁的人察觉到不对劲:“董事长?”
沈儒的呼吸变得短促起来,脸涨成了猪肝色,双手紧紧地抓住胸口。沈霁远见势不对,焦急地起身去扶住他,喊道:“快叫医生!”
说完,他又去翻沈儒的衣兜,翻出了一瓶速效救心丸,倒出几粒放进沈儒的嘴里。
众人听到沈家这边的动静,纷纷看向他们的方向。乔幼菱伸长了脖子,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范成周站起身望去,神色一变:“不好,是沈家老爷子发病了。”
乔幼菱大惊:“什么?”
两人小跑着过去,沈儒已经倒在了沈霁远的怀里,苍老粗糙的手此时青筋暴起,死死握着沈霁远的手,嘴巴嗫嚅着:“霁远……霁远……”
“爷爷,我在这儿。”沈霁远难得失去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神色崩溃而绝望,嘴唇微微颤抖着,抬头冲门口的方向大吼着:“医生呢?!”
“来了来了!”
四五个医护人员推着一辆转运平车冲进了宴会大厅,众人自觉地为他们挪开了道,沈儒被七手八脚地抬了上去。
临走前,他浑浊暗淡的眼珠转向了站在人群前头的乔幼菱,一只手微微抬起,像是想跟她说什么。
乔幼菱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牵住他的手,一名急诊医生爬上转运车,跪在沈儒的身边开始进行胸外按压,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沈儒待她都是极其不错的。乔幼菱揪心得厉害,唯有双手合十,望着远去的转运车和飞奔的医护们,祈祷沈儒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