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圆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何管事。
“人都来全了?”
“都……”何管事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正要回话,突然脸色一变急忙告罪,“奴才的女儿小环昨夜被奴才教训了一番关在房中,夫人恕罪,奴才这就让贱内去带她过来。”
说是教训,只不过是言语上告诫了一番,至于关在房中也是说辞,若是她想出门,压根没人拦着她。
何管事冲自己婆娘使了个颜色,他婆娘龚氏急忙从地上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顾圆借此机会看了龚氏一眼,三十多出头的年纪,相貌凌厉,一看就是个能干人,怪不得统管着庄子上的所有丫鬟婆子。
“除了小环目前庄子上所有人都在这儿了,一共二百八十人……”何管事也不敢闲着,向顾圆汇报庄子上的基本情况还有什么人负责什么地方。
顾圆听的直皱眉头。
光是负责她现在待的这座主院的就有十几丫鬟婆子,什么都不做只是负责打扫庭院,主人家来的时候伺候在一旁,其他时候都是闲着的……
至于外头负责闲杂事的还算是合情合理,暂时不用变动。
不过她此时却一言未发,因为龚氏带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进来了。
只见那少女头戴钗环,身穿罗裙,态度悠然,不紧不慢的往正院里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哪家的小姐。
“夫人,这位是奴婢的女儿小环。”龚氏带着女儿来到顾圆不远处站定。
见女儿没有动作,急忙低声嘱咐女儿:“小环,快给夫人行礼问安。”
何小环抬头看了一眼上首坐着的顾圆,不甘不愿的俯身,“小环见过夫人。”
呵,什么夫人,不过是个运气好的村姑罢了。
爹娘不知道什么沈大人的来历,她可是打听的一清二楚,一家子都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运气好翻了身做了官,还真拿自己是个人物了。
瞧瞧着沈夫人,也就相貌看着还可以,来的时候连个丫鬟婆子都不带,一身的穷酸样,身上穿的料子还没她的好。
还有旁边那个穿着短打的老头子,不会是沈大人他爹吧?
哪有公爹和儿媳妇平起平坐的。
不愧是泥腿子出身,不懂半点规矩,穿短打就来了,有点身份的奴才都不穿这个。
何小环行完礼就时不时抬眼打量着顾圆和她旁边并排坐着的宋大夫,心里猜测着宋大夫的身份,没有半分恭敬之色。
见顾圆没有半分反应,何管事脸色难看的给女儿使眼色。
见她没反应,只好低声提醒,“小环,跪下行礼。”
何小环恍若未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圆将她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何管事的女儿瞧着就是个伶俐人儿,可有婚配?”
何管事不知道顾圆为何这么问,下意识的心中不安,但还是老实回话,“小环年纪尚小,所以并无婚配。”
她问这话的意思就是前头的主子有没有做主给她指了婚事,或者何家自己求了婚事过了主子的明路。
做奴才的没有婚配自由,私底下是不允许私定终身和私相授受的,除非得了主子恩典。
顾圆看着何小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眼带笑意,“无婚配,那就好,不如我给她指一门婚事可好?”
她这话仿佛一时兴起,却让何管事龚氏还有何小环齐齐变了脸色。
龚氏立马跪下,“求夫人恕罪,小环年纪尚小不懂事,冲撞了夫人,奴婢愿代她受罚。”
说罢不由分说的撕扯着女儿跪了下来,何小环挣扎了一下跪下,咬着唇似乎是有话要说。
顾圆却瞬间变了脸色,“怎么?何管事一家这是信不过我的眼光?还是你家女儿身子娇贵,我做不了主?”
何管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奴才央子哪来的娇贵?
别说指婚了,就算被主家随便安个什么罪名随意打杀了,死了也就死了。
夫人这明显是要立威,小环愚蠢的就撞上来了,都怪他平时太娇惯女儿了,一点这眼色都拎不清。
何管事后悔不已,眼下只能认错,“都是奴才管教无方,任由夫人责罚。”
宋大夫给顾圆使了个眼色,顺便竖了个大拇指。
这招杀鸡儆猴用的不错,他这个干女儿,总算有点官夫人的意思了。
顾圆看懂了宋大夫的意思,面不改色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何管事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过是瞧着你女儿颜色好,又是个伶俐人儿,所以想给她指个好人家罢了……”
顾圆话音未落,何小环挣脱龚氏的束缚,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直视顾圆,愤怒道:“你凭什么给我指婚事,我可是伺候过皇上的人,凭你一个乡下出身的官夫人,还没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哦?伺候过皇上的人啊……”
顾圆没想到这小丫鬟这么勇,故意拉长了声调,意味深长。
何小环见状以为她是怕了,面色带了几分得意。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经常来庄子上,没回都是她在外间侍候的,想到皇上英俊的样貌,不由得露出些许羞涩来。
哪成想,顾圆接着道:“明日我夫君上朝时我便让他替皇上传话,这庄子里有位未来的娘娘,皇上是不是给忘了,这天可怜见的,正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说着还拿着帕子假模假样的点了一下眼角,“何管事一家快起来吧,瞧你们一开始也不说清楚点,害的我差点乱点了鸳鸯谱,让咱们这位未来的娘娘受委屈了。”
何小环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亲爹便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直接将人打的歪过头去摔倒在地。
何管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小环发癔症了,奴才这就将她关起来好好管教……”
昨日里,来喜公公才告诫过他,今日他的女儿就得罪了女主子,可想而知他的女儿是个什么下场。
什么伺候过皇上,皇上一向不喜奴婢近身,每回来庄子上,贴身伺候的只有来喜公公,自家女儿只不过在外间递过茶水罢了。
他以为女儿平日里只是脾气娇惯了些,没想到被他们夫妻两宠的脑子都坏掉了。
青天白日里发这种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