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被手遮挡住,耳边只有从水中起身的哗啦声,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像鼓槌似的,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心脏。
“遮着眼睛干嘛?”
阵阵湿热的水汽将女孩裹挟住,明显是从刚出浴的男人身上飘来的。
顾棠手指微微蜷缩,耳朵不争气地红了,她硬气道:“我还不想瞎了。”
女孩身子还不停地往外挣扎,像是沾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若不是手肘被他钳制住,怕是早就溜个没影了。
墨司宴目光侧移。
白皙莹润的耳廓上,此时漾着一层淡淡的薄粉,宛若秾艳的胭脂,误撒在玉肌上,顷刻便能夺走人的视线。
墨司宴唇边的笑意更盛了,他将身子仰地老远的女孩带至身前,低哑的嗓音染上些许似笑非笑的气息。
“我光明正大让你看,你非把眼睛捂着,看来,棠棠还是更喜欢偷看,那样会更刺激一点,对吗?”
再次拉进的距离,让顾棠都能闻到他身上阵阵苦涩的药香,“我是有正事来找你说的,谁偷看你了?”
话音刚落,捂着脸的手指被强硬的力道扯开,顾棠心尖一颤,很快,遮住视线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被轻易攻破了。
她只能将眼睛死死闭着。
这狗男人总不能把她眼皮掰开吧?
“睁眼。”
顾棠继续装死。
忽然,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在了眼皮上,不过仅仅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很短。
磁哑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
“棠棠,你再不睁眼,我就只能拉你进来一起泡澡了,想必那沏茶的药童,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话中的真实性,捏住她的胳膊的大手加深了几分力气,不断把她往浴桶前带,似乎真的想要把她拉进去。
顾棠吓得立马就睁开了眼睛,脑袋上仰,视线紧紧看着男人的脸,一点也不敢往下移动,像是被人按住穴道一样僵硬。
男人平日高高束好的头发,此时散乱开来,或是缠着修长的脖颈,又或是湿乎乎地贴在胸前,像极了吸人精气的妖怪。
整个人透着一股邪肆的俊感。
顾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动不敢动的眼眸写满了慌乱,“既,既然药童快回来了,那我还是先走了,你好好泡澡吧。”
说着,仰着脑袋就要走。
然而胳膊上的钳制如铁一般,她刚后退两步,便又被拉了回来。
男人粗粝的掌心贴上顾棠柔软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像是在逗猫一样。
“仰着脑袋不累吗?”
对上他暗沉的黑眸,顾棠违心否认,“不累,我习惯这样看你了。”
“是吗?”
伴随着微微拖长的尾音,潜伏在女孩后颈上的大手,蓦然上移,将那颗高高仰起的脑袋轻轻按下去。
原本只能看见肩膀以上的视线,猝不及防被强制挪到下面,顾棠刚要闭上眼睛,目光却触及到一抹黑色。
顾棠:“……”
原来穿了裤子的。
捕捉到她略微呆滞的眼神。
墨司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嗓音带着戏谑,“棠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眼睛有瞎吗?”
手上的桎梏已经消失,顾棠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故意戏弄我。”
语调气呼呼的。
“是你先偷看我。”墨司宴重新坐回浴桶中,沾着水珠的睫毛缓慢翕动,被热水氤氲的眼眶染上少许绯意,眼神潋滟。
知道他存心逗弄自己后,顾棠自然不再搭理他,正要继续串口供时,门外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白衡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师妹,旁边,是在浴桶里泡着的墨司宴。
黑褐色的水面上,是他冷白的皮肤和肌肉线条流畅的臂膀,明明是男子,眼尾却偏偏生了一颗泪痣,自带妖昳的媚色。
真真是个勾人的妖孽。
白衡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方才自家小师妹一脸认真地说墨司宴好看的场景。
他不过是去备了下银针,她转头就溜到这里,如此迫不及待,确实有男色误人那味儿了。
“白神医,我想来学习一下怎么驱散蛊虫,您不会介意吧?”顾棠对上到自家师兄意味深长的眼神,欲盖弥彰的解释。
白衡轻轻一笑,“当然不会。”
药浴时间泡够后,白衡将特质的熏香在炉子里点上,整个房间都萦绕着甜腻的香味,还透着一丝古怪的气味,有点腥。
已经消毒的银针,白衡将它们扎进墨司宴背上的穴位,顾棠站在一旁,边看、边默默记下那些穴位。
待最后一根银针扎进去。
墨司宴脸色渐渐变了,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难捱的情潮,双眼、耳朵、脖颈都漾起带着欲色的红绯。
显然是蛊虫在作祟。
拉着他双手的顾棠,明显看见他左边胳膊上的变化,细腻的皮肤下,鼓起一小块,正缓慢移动着。
配上青筋盘绕的臂膀,看着还有丝渗人,毕竟是个活物在身体里游走。
顾棠抬头望向自家师兄,白衡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里,他凝眸道:“拉好燕王殿下。”
白衡将打碎的药汁,细细涂抹在墨司宴的手腕处,接着用匕首在上边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殷红的血珠慢慢渗出。
“燕王殿下,等下可能会很疼,像蚂蚁啃噬那样,但忍过去就好了。”
顾棠听了,握着男人的手更加用力,被睫毛遮挡的眼眸下,是忍不住的心疼。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墨司宴忍着密密麻麻的疼痛,回握住女孩的小手,轻轻捏了两下,像是安抚。
等待蛊虫出来的白衡,原本全神贯注、十分紧张,但忽然冷不丁看到这一幕。
他:“……”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喂别人一嘴狗粮,这就是恋爱的酸臭气息吗?
孤身二十几年的他表示很心梗。
这边,蛊虫在药物和熏香的作用下,不停地朝手腕处的伤口蠕动而去。
很快,墨绿色的药汁混合着鲜红血液的伤处,有个淡棕色的东西冒了出来,疯狂地吸食着幽香的药汁。
不过只漏了个头。
十分狡猾。
白衡冷笑一声,用带着手套的手,端起一边的茶盏贴了过去,里边药汁的香气更为馥郁,蛊虫闻到,立马就跳了进去。
见它在里边欢脱跳动,白衡将早已准备好的白色药汁倒进去。
不一会儿,蛊虫便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