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在意的角落。
走在人群后边的高大男人,对着连廊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微不可见,瞬转即逝。
很快,学子们就打听出了消息。
“家人都在京都,她也狠的下心抛弃?而且这下被抓回来,怕是要从重处罚。”
“你懂什么,沈家那么疼她,说不定这是早就暗中安排好的,免得她受那牢狱之苦。”
“你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不知道,沈家除了一个疼爱的亲女儿,还有一个断绝关系的养女。
养女还就在他们跟前。
这不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吗?
说沈家疼沈瑶瑶的那名女学子,也自觉失言,讪讪看向坐在棋盘前的少女,“不说她了,我们还是看棠棠下棋吧。”
对上她小心翼翼的视线。
顾棠展颜一笑,“没事,我喜欢听你们说,我和沈家人没什么感情的。”
在盛尧那张绘声绘色的嘴里,她克服万难、无所不能、耿直仗义,简直把她吹成了天上的神仙。
昭阁这群学子本就感激她,被盛尧的嘴巴这么一忽悠,现下全把她当成祖宗来供着了。
女主角都出来打圆场,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回归棋盘上面。
在第五个人败下阵来后。
众人一个个嘴巴都惊讶得合不拢了,他们家世都很不错,加之北齐历朝来都推崇围棋,他们自幼便开始习练。
其中不乏名家启蒙,然而在她的手下,却撑不过半个时辰。
“棠棠,你太厉害了吧。”
“我感觉我前十几年,都白学了。”
刚开始画风还很正常,都是夸赞之词,但到了后边,猛然开始不对劲起来。
“棠棠,你和世子殿下退亲后,家中可有为你重新说人家,没有的话,我都想让你当我嫂子了。”
“我哥身高八尺,长相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更没有不良嗜好,父亲母亲都很开明,回去了要不要见一见?”
少女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抱着顾棠的胳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心中欢喜得紧。
“温月言,你怎可越过长辈,替你哥做主?!”盛尧蹭地一下站起来,虽是指责,语气却有暗暗的慌张。
温月言娇纵的小脾气上来,她也站起来,抬着下巴反问,“现在又不是以前,我自己给自己找嫂子怎么了?!”
长公主除了名分上没有落实,实则位同女帝,女子可入朝为官、经营生意,莫大的利益驱使下,让以男子为尊的思想得到改变。
在高门贵族尤其明显。
民风也开放,早不似以前那样刻板。
其他人也笑道。
“盛尧,你太大惊小怪了吧,月言只说要介绍认识,又不是直接定亲。”
“裴公子确实不错,以前读书时,听说多少女郎君都芳心暗许呢。”
盛尧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恹恹坐了回去,像一只耷着尾巴的小狗。
他低着头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想着裴衍之不是说不成亲嘛,才情急反对。”
温月言是刑部尚书之女,家中人口简单,除了父母,就一个哥哥裴衍之。
温衍之容貌出挑,还是去年的当科状元,才情、相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惜温衍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态度坚决,打定了主意不成亲,不然,说亲的怕是都要踏破门槛了。
两两对比下,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
温月言假装没看见他眼里的失落,还故意又重新问了一次,“棠棠,你觉得怎么样?”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呵。
“回京都后便是新生考试,还有心思下棋呢?”
学子们见到墨司宴,就跟老鼠看见猫似的,一个二个都低着头,心虚散去,步伐快得,跟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
顾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眼眸含笑,“你把人都吓走了,谁来陪我下棋?”
她原本是想打趣下,谁知……
“回京都,找你的温哥哥去呀。”
墨司宴堂而皇之坐到她侧边,撑着下巴歪头盯着她,乌黑的瞳仁里,泛着沉郁的气息,酸味快要冲破天灵盖了。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
竟也来撬他的人……
顾棠被那句阴阳怪气的温哥哥,臊得耳根都红了,她用脚踢了他一下,“你怎么这样爱捻酸吃醋。”
“要是你不吓他们,我就拒绝了。”
男人握上她的手,一副我还有其他账和你算的表情,“那盛尧呢?”
“盛尧……”
他的手有些凉,忽地缠住自己指心,大脑被手上的寒意冻地稍滞,连带着思维都跟着迟缓起来。
“他怎么了?”顾棠一时没明白。
秾美的凤眼,夺人心魄,目光却呆呆的,给原本明艳的长相增添了一丝可爱,像刚睡醒的小猫,软得紧。
墨司宴感受着手下光滑细嫩的皮肤,似笑非笑道:“那臭小子对你有意思。”
“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生怕你不知道他在开屏。”
顾棠失笑,“怎么可能。”
“他跟个小孩儿似的,对所有人都这样,说起花孔雀,我倒觉得更贴你。”
她挠了挠他的掌心,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墨司宴的容貌,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赐之姿,五官每个地方都恰到好处,鼻子高些,或者嘴唇薄些,就会失了现在的惊艳感。
他那种极具侵略感和攻击性的美。
配上各种华贵的衣裳,张扬又勾人,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他。
就像树上最红的果子,用自己的视觉优势,诱惹人们摘下它、品尝它。
她以为是自己被他引诱,实际上,她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主动缠上来,就像蜜糖对蚂蚁的吸引,那是天生的。
软若无骨的柔荑在他手中作乱,传来酥麻的痒意,那双明净的眼眸紧盯着他,澄澈如水的风眸,倒映着他的影子。
好似天地万物,她却只看得见他。
天空飘下的雪,冲进连廊,落在少女柔顺如瀑布的长发上,美得像一幅画。
墨司宴勾唇,从善如流地贴上她的耳廓,“那棠棠喜欢花孔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