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告别离去的时候，高静雯和谭军走在最后。

“小东，明天开业时候，姐姐一定早点来。你再想一想还要什么没有准备妥当的。”

高静雯嘱咐陈俊东道。

自从俩人拜了姐弟后，“小东”成了高静雯称呼陈俊东的专用名字。按她的话说，“俊东”“大东”都有人叫了，她称陈俊东为“小东”才显得与众不同。

“小先生，明天我也一定来，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千万不要客气。你能开商店，太牛了，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谭军伸出大拇指说，他知道高静雯认了陈俊东做弟弟，对陈俊东熘须拍马更甚了。

“哼，就知道拍马屁……”

高静雯斜了谭军一眼，不满地对他都囔着。

谭军不好意思地呲牙一笑，没有说话，这两人关系好像比以前改善了很多。

众人陆续离开后，屋子里还剩下五个人，除了陈俊东张凤英和柳红梅，新招来的赵娟和金晓琴俩人也没有走。

赵娟和金晓琴也是黑户，昨天早上，陈俊东和她们简单谈过，陈俊东答应赵娟和金晓琴，每个人一个月五十块钱工资，干好了还有奖励，工资可以提前支取一部分。这待遇比很多年轻得工人工资都高，俩人听了都很激动。

简短的谈话后，赵娟和金晓琴俩人就上岗了。张凤英负责对俩人进行简单的培训。

张凤英带了她们一上午时间，言传身教，指导俩人卖茶叶蛋时，遇到不同的顾客怎么说话，怎样始终保持微笑，如何处理遇到的麻烦等等，两个人学的有模有样。

赵娟和金晓琴都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干起活来不但手脚麻利，而且很有门道。她们看见今天进货比较忙，就主动留下来了，陈俊东对她们初步还是比较满意的。

“凤英姐，红梅姐，给，你俩一人只。”

陈俊东拿出两只手表递给二人。

“啊，大东，干啥啊？我们不能要。”

“这不是明天要卖的吗？不要，不要。”

张凤英和柳红梅连忙摆着手说。

这两只手表是本地产的梅花鹿牌女式手表。进货的时候，陈俊东让张凤英和柳红梅挑选过样式。她俩以为是陈俊东要卖的，就帮着挑选了。

陈俊东一共买了四只手表，一只男式的，三只女式的，花了一百六十多块钱，都是梅花鹿牌的。上海牌手表要一百多块钱一只，太贵不说，还要票。

父亲陈旺有怀表还能用，给他手表他恐怕还会骂陈俊东不节省。唯一的男式的手表陈俊东准备留给自己。没有手表，看时间太费劲了。

三只女式的手表，他打算给母亲袁琴一只，剩下两只给张凤英和柳红梅。

“必须要，这是给你们这一段时间工作的奖励！”

陈俊东很严肃地说。

他很满意张凤英和柳红梅这一段时间的表现，不但是卖茶叶蛋，而且俩人为了他可以冲进联防队。只要俩人愿意，陈俊东打算未来的事业中让俩人做重要帮手。

“那，那不好吧……我不能要。”

柳红梅不好意思地说，她不肯接过手表。

“大东，我拿着了，红梅你也拿着吧。”

张凤英没有多说话，接过手表戴在手腕上。她知道陈俊东是不会改主意的，也没有必要推辞。

雪白的手腕配上金色的表盘表链，在灯光下分外扎眼，漂亮极了。

“哎呀，太好看了，凤英，真的太棒了。”

金晓琴羡慕地赞叹道。

这个时候，能戴上手表也是很了不起的事，尤其是黑户人家的孩子。

柳红梅扭扭捏捏地接过手表，红着脸戴在手腕上，轻轻地抚摸着，脸上露出了羞涩又幸福的表情。她早就盼望能有一只自己的手表了……

“凤英和红梅你俩戴上真好看，我们……”

赵娟摸着柳红梅的手表，羡慕地说道，欲言又止。

“娟子姐，小琴姐，放心吧，只要好好干，你们也都会有的。”

陈俊东郑重地做了保证。

赵娟和金晓琴认真地点点头，她们知道陈俊东说得是真的。上班第一天下午，陈俊东就让张凤英帮她们买好了工作服。

“大东说过，只要我们一起努力，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们加油！”

张凤英举起戴着手表的胳膊，握着拳头说道。

“嘿！加油！我们加油！”

柳红梅等附和道。

一九八零年八月十七日，农历七月初七，星期日，上午九点十八分。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松江镇东山居民区内，工程局一分局职工俱乐部对面，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

筹备了近一个月的小商店终于开业了！

陈俊东没有像后世店铺开业那样，又是彩虹马，又是铺红地毯，又是演出，又是剪彩。但他还是很郑重地搞了揭匾仪式。

本来陈俊东打算让师父李半仙、父亲陈旺、高静雯揭匾的，但李半仙不愿意参加这样的热闹场面，任凭陈俊东说破嘴皮，也没有同意。

前天，陈俊东为了解除父母心疑，请师父为死过人的房子驱鬼时，李半仙开始都不答应。连哄带骗又撒娇，陈俊东好不容易才把李半仙请来。李半仙在屋里转了一圈，念叨几句就说没事了。

没人的时候，李半仙还训斥了陈俊东多此一举。

陈俊东只得让父亲陈旺和高静雯揭匾。陈旺代表家族和亲人，高静雯算是代表单位，虽然这个代表单位很牵强。

高静雯欣然答应了。但陈旺不愿意出头露面，开始时候坚决推脱，陈俊东软磨硬泡，晓之以大义，动之以亲情，陈旺才勉强答应下来。

鞭炮响过之后，在挎着热烈欢迎红色彩带的张凤英和柳红梅引导下，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群的注视下，陈旺和高静雯缓慢走上台阶。

陈旺的腿直打哆嗦，但他尽量地控制着有些不听使唤的腿，尽可能走得平稳，努力地挺直腰板，脸上挂着紧张的笑容。

他昨天回家很晚，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胡子刮了又刮，头发梳了又梳，又特意穿上了平舍不得穿的一套迪卡衣服，虽然这套迪卡衣服不是这个季节穿的，但陈旺只有这一套能穿的出手的衣服。这套衣服还是几年前，他救森林大火时，衣服烧坏了，上级给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