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管他了。你以后不许管他的事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那么厉害，那天我看见你把人都扔老高了，谭军也好像怕你。你老实交待！”

高静雯说。那天见过“空中飞人”后，她对陈俊东的好奇达到了极点。

“我天生神力，又刻苦锻炼，还有厉害的师父指点，想不厉害都不行啊。姐姐啊，实话实说，我也觉得我老厉害了。我可以拳打南山幼儿园，脚踢北山敬老院。我力拔山兮气盖世，倒拔垂杨柳没丝毫问题。”

陈俊东半真半假地说，一边说一边比划，还特意挺了挺胸膛显出骄傲的样子。

“哈哈哈，不说拉倒，还又来一套一套的。还南山幼儿园，北山敬老院，你整能用词啊。”

高静雯终于开心地笑了。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从谭军那里详细了解过陈俊东的事，谭军说陈俊东不但背后有高人师父，本人也深不可测。

“姐，郑主席回来没有？您不找我也正想去找您，我有事求工会帮忙。”

看到高静雯不生气了，陈俊东开始说正事，

“郑主席去帝都开会了，听说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也不知道开什么会要那么久。你什么事要帮忙？如果不违反原则，我尽力。”

高静雯也变得正式起来。

陈俊东详细和高静雯说了打算以一分局工会名义开小商店的事。工会只是挂名，具体还要陈俊东经营。需要工会或者是一分局提供证明，介绍信等手续。

高静雯认真听完，沉思了很久，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政策到底怎么变，谁也说不准。

这件事没有人追究好说，办职工服务社就是一件小事。一旦有人追究，背着领导私下利用公家名义开私人的小商店，这可是大事，办事的人麻烦就大了，弄不好都能开除。

工会的公章一直在她这保存，但是开介绍信和证明必须领导批准。

可是，现在根本联系不上郑旭中，没有电话，有了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写信也不知道地址。就是联系上了郑旭中，他恐怕也不能同意。

想要一分局开证明考虑都不用考虑，分局领导不可能同意，不会为了解决几个职工的困难冒着违反政策的风险。

看着高静雯沉思，陈俊东也知道不好办。但他没有想到高静雯会有那么大的顾虑。

陈俊东知道这个时候人们对个体经营还不了解，但没想到在很多人的观念中，个体经营、私人经济现在还是不可逾越的雷池。

但不管怎样，陈俊东主意已定。一定先把小商店开起来再说，他知道就在八零年大约这个时候，南方的一个省份，第一个个体经营执照马上就诞生了。紧接着个体户就会像雨后春笋遍布全国。

松江镇虽然偏僻，但最晚明年也可以办个体经营执照了。陈俊东想打个时间差，如果没有领先一步，效益就会少很多。

沉默了好一会，高静雯很内疚地说

“俊东，不是姐姐不帮你，我实在没有办法，这件事真的不能办。这是路线问题，出了事领导都要跟着背黑锅。看看能不能想别的办法。”

“路线问题？……我知道了，姐姐，没关系，我慢慢想办法。”

陈俊东很平静地回答。他知道高静雯的顾虑在哪了，路线问题，所有人都会顾虑。

“唉，吃饭吧，俊东。我从食堂给你带来了午饭。”

高静雯叹了口气，拿出了带来的两个饭盒打开。一盒装着满满的大米干饭，一盒是土豆炖鸡块，鸡块还挺多。

“太谢谢姐姐了！我去拿碗，一起吃。”

陈俊东惊喜地说。

“我在食堂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高静雯回答，她情绪有些低落，还在想着没法帮忙的事。

“那我也去拿碗，我喜欢吃豆角，和这个土豆炖鸡肉换一半。姐姐您自己坐一会。”

陈俊东说着去后屋了，他想把鸡肉分出来一些，留给两个姐姐吃。

高静雯看出来了，陈俊东是不舍得自己吃。她心里有些发酸，土豆炖鸡肉在食堂不算便宜，但每周她也能吃上一两次，但陈俊东家里估计平时很难吃到。

到后屋换完菜，陈俊东刚回到大屋，就听见外面传来巨大嘈杂声，高静雯也没在屋里。

出什么事了？不会又有混混来捣乱吧？陈俊东一面想，一面快步走出屋子。

茶叶蛋摊前一片混乱，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分头的男子正在抢夺装着茶叶蛋的水桶，张凤英两手抱紧水桶死命地护在胸前，嘴里还喊着：“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另一个穿着白色短袖二十多岁的男子在抢夺柳红梅手中的桶。平时有些腼腆的柳红梅抓住水桶梁不肯放手。她满脸通红，牙咬的紧紧的。

一个烫着头发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在一旁张牙舞爪地喊着：

“都没收！都没收！搞投机倒把还敢反抗，都没收了，你俩大老爷们真没用！”

显然这烫发的女的是领导，在指挥着抢夺水桶的两个人。

高静雯在一旁劝说着烫发女，还拉着烫发妇女的胳膊，要不看样子烫发女也要冲上前去抢夺水桶。

旁边围拢着二三十个人，有几个跃跃欲试本想上前帮张凤英和柳红梅的，听说是公家的人打击投机倒把，也只好作罢。

抢夺战还没分胜负，柳红梅护着的桶里滚落出二三十个茶叶蛋，围观的绝大多数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烫发的女人叫李芬，正是陈俊东昨天遇到的住在刘焕杰家对面那个女的。

李芬是松江镇原来的“割资本主义尾巴”工作小组的副组长。去年恢复了农村大集，小市场也开了，这个工作小组也撤销了，转变成管理市场的工作小组。

市场现在还比较萧条，因为可以卖的东西很少，多数都是自产自销的农产品，没有什么过多事情可以管理的，市场管理小组的工作很清闲。但没有了用武之地，李芬很失望。

今天上午李芬偶然听一个卖鸡蛋的说，东山有卖茶叶蛋的摊子，买的人还很多。

这可是新动向，必须坚决取缔。坚决不能让投机倒把的事有空子可钻。李芬决定马上带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