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地下面的山沟里,流淌的河段是小柳河的上游,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除了偶尔有采蘑孤的,基本上人迹罕至。
这里也有一个小水潭藏在密林中间。不过比下游近江的水潭小了很多。
陈俊东刚到水潭边,就迫不及待地**了衣服扑进水里,他太热了。
尽情地在水里扑腾了一会,陈俊东坐在了潭水里,只在水中露出一个脑袋。
小水潭的四周多是翠绿的树木,几棵白桦树点缀其间,巴掌大的一块蓝天倒映在如玉的潭水里。
阳光透过密林洒下道道金丝,水面上泛着银光。
水很清澈,还能看见小鱼在游,凉凉的潭水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陈俊东的肌肤。
舒适清凉惬意……
此时,陈俊东什么也不愿意想,他仿佛与这片天、这块地、这汪潭水,这四周生机盎然的草木完全融合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只愿静静地享受这蓝天白云湖光山色……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陈俊东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岸边不远处的密林间有一颗巨大的倒木,直径至少要一个成人才能抱住。
“要是黄榆树就好了,肯定能长黄蘑,可惜是椴树,长黄蘑的几率很小。”
陈俊东想着,他还不死心地趴在地上看看倒树靠地的一面,长黄蘑的地方大多都是倒树接近地面的部分。
除了腐败脱落的树皮,什么也没有……
陈俊东摸了摸,表面上还干爽。翘起两腿就躺在了上面。
天太热,他想等太阳落一落再回家。
“要是冬天就好了,这个时候还没有禁止打猎,可以去打猎,也许凭现在的身手,运气好,弄上几只狍子、野猪,开小商店的钱来的就快多了……”
陈俊东想着……迷迷湖湖中,进入了梦乡……
他梦到了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美丽的少女,在一个幽静的小山村向他招手:
“东哥哥,东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夜色中,职工十二食堂的后院里,号称四大金刚的郭三胖、光头王强、大勇、谭明正坐在靠墙角的一堆木头上,几个人面色沉重,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
远处食堂窗口上透出的灯光,把几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你们别在这抽烟了,这都是木头,旁边还有引火的柴火,点着火了怎么办?”
一身厨师打扮的人从窗子里伸出脑袋,对郭三胖等人说。
“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去去去!”
郭三胖不耐烦地摆摆手,蛮横地说。
厨师打扮的人闷闷地缩回了脑袋,他也不愿意惹这些无法无天的小混混。
“谭明,你说的是真的?妈的,咱们还找到时间去没去报仇,他反倒找过来了?”
郭三胖终于打破沉默,又问了一遍已经问过好几次的问题。
“大哥,我都说好几遍了,是真的,我现在两个肩膀头和屁股还疼呢,我哥谭军说最好不要惹他了,我听我哥的话,再不参与了。”
谭明说道,他果然没穿红背心,他真怕万一他穿着红背心遇到陈俊东……
“我看你就是怂包,我就不信一个小逼崽子还能翻天了,没什么说的,干他!”
没见过陈俊东厉害的大勇呵斥谭明道。
没人接茬……
郭三胖等挨过揍的人对陈俊东心有余季,又听说陈俊东不但又把谭明打了,还把谭军也收拾了,有点不知所措。
当时,面对陈俊东,他们都有一种感觉,好像是面对庞然大物,他们怎么样也无能为力,只好任其宰割。
陈俊东高调的主动出击,不依不饶,更让他们感到了害怕。
“今天上午老嘎子听他们一个沟里的黑鬼说,这个小崽子练了武功,好像有个厉害的师父……”
王强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
“但是咱们也不一定干不过他,他打咱们都是趁咱们没有防备……”
“对,咱们都没防备,要是有准备能干过。”
郭三胖没等光头说完插话道。他在给自己等人找点可怜的信心。
如果认输了,被一个小孩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东山四大金刚就成了笑话,还怎么混社会。滚刀肉一般的郭三胖还想搏一搏。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我就不信他有多牛逼!咱们找机会砍了他!要不太没面子了。”
大勇附和说。
这时十八九岁的孩子没有什么法制观念,混社会名声和面子是第一位的。
几个人没有再说话,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
黑户沟的打谷场上,空气中弥漫着兴奋,蔡老二等人已经听说了陈俊东揍了谭明和谭军的事。
大军和建辉比比划划、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硬是把陈俊东说成了像评书中武功奇高的大侠。
就连他们平时背着感觉很自卑的大背筐,都成了亮点……
陈俊东也在打谷场,他拿到了郭三胖的众多“情报”。
顾宏伟探听得最详细,除了郭三胖家的住址,混混常去的地方,郭三胖他爸是开汽车的,两个哥哥郭大胖、二胖多厉害等等都打听的很详细。就连郭三胖他爸明天休息都打探出来了。
早上刚七点多钟,陈俊东就坐在张成张大爷家的炕沿上,紧握着躺在炕上喘着粗气张大爷的手。
炕上另一头,倚墙坐着的张大娘眼睛红红的。
张成沉默着一言不发,刚刚呕吐过,他只能喝点糖水,消瘦的脸,蜡黄得瘆人。
陈俊东不知道说什么好,怎样去劝慰……
昨天下午,张成从医院回家了,虽然住院是公费医疗,但也要自己花些钱,医院既然已经治不了,只能回家等了。
刘富顺和陈俊东父亲的陈旺领着黑户沟里几个半大小伙子把张成从医院抬回家,蔡老二和王老大也去帮忙了。
本来,陈俊东昨天掐完南瓜秧回家后,就要来看看的。但袁琴说晚上不能看病人,不吉利。没让他来。
今天早晨吃过饭,陈俊东看没人注意,偷偷从家里拿出二十个鸡蛋就来到张成家。
张成的病,据说是六零年低标准时候,挨饿做下了病根,家里太穷了,一直舍不得钱治。
屋漏偏逢连夜雨,两年前张大娘上山采山菜摔伤了腰,瘫痪在炕上。
李半仙又是针灸又熬药的,勉强让张大娘能下地走了,但什么重活也干不了。
张成半个月前实在熬不住了,才到医院去检查,已经是胃癌晚期。
四个孩子,最大的张凤英二十岁,早已辍学在家种地了。
人穷命薄啊,贫贱家庭百事哀。陈俊东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