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东来到职工俱乐部附近,是来卖黄蘑的,以前他也偶尔卖过。
今天大清早,陈俊东就上山采黄蘑了,还真找到几棵倒地的黄榆树,他采了大约十多斤。而且都是刚长出不久的蘑孤芽,卖相很好。留了一点家里吃的,他衣服也没换,就拿起了杆秤,背着背筐进街了。
刚才看到能做为小商店的房子前后,他已经流连了好一会,背筐都忘放下了。
“这地方人来来往往挺多,就在这卖黄蘑了。“
陈俊东放下背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从背筐里拿出杆秤,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地叫卖起来。
“卖黄蘑喽!卖黄蘑喽!早晨新采的黄蘑,都是蘑孤芽,两毛钱一斤。”
陈俊东声音清脆洪亮,因为是鲜嫩的蘑孤芽,他喊价比平时高些。
重生前的陈俊东绝对不是这个样子,因为穷,他很自卑,恨不得用一层茧把自己包裹起来,来躲避各色目光。
像今天这样,穿着带洞的破背心、厚厚的带补丁的劳动布裤子、带着泥巴的解放鞋,以前的他是绝对不肯上街的。
过去,他也躲躲闪闪地卖过东西,但大多数是柳红梅和张凤英帮他卖的,他连喊都不好意思喊。
现在,他已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什么同情、怜悯,什么鄙视,什么瞧不起……在他的心里已经引起不了一点涟漪。
他准备快点卖完,然后找到郭三胖等人,早点把麻烦解决。
叫卖声很快吸引过来几个人,但是看得多,几乎没有买的。
等了半天,两个大妈挑挑捡捡,计较了半天一共买了五斤。一毛八一斤卖的,卖了九毛钱。
身无分文的陈俊东终于有了自己赚的第一笔钱。
“小伙子你好,这蘑孤多少钱一斤?”
一位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坐办公室的漂亮阿姨过来询问。
“原来两毛,这都是剩下的,一毛五就行。”
陈俊东指着还剩三、四斤蘑孤说。他感觉阿姨有些面熟。
“黄蘑还不错,都挺整状的,我都包了。”
陈俊东称了称黄蘑,三斤半多点。
“阿姨,您给五毛钱就行。”陈俊东微笑着说。
“小伙子,大热天的,你也不容易,就按两毛算吧。我还占你点便宜了。”
阿姨递过来七毛钱。没等陈俊东推辞,拎着黄蘑走了。
“谢谢您,阿姨。”陈俊东远远地道谢。
“陈俊东,你怎么在这里?”
陈俊东正把杆称往背筐里装,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来人是陈俊东的同桌戴诗雅,手里还拿着几根冰棍。
“我卖黄蘑啊,早晨上山采的。”陈俊东微笑着说。
和以前相比,陈俊东的回答没有了自卑。
“给你,我买多了,吃不了了,怕到家都化了。”
娇小的戴诗雅递过来两根冰棍,粉嫩的脸蛋微微泛上红云。
“谢谢!我正渴呢。”陈俊东大大方方接过冰棍。
“那,那我走了,开学见。”
戴诗雅说着,两只小辫子一摆,蹦蹦跳跳地跑去。
看着远处,戴诗雅正牵着刚买黄蘑的阿姨手,慢慢走在路上。
陈俊东心里泛起了一阵暖流。他想起来了,刚才面熟的阿姨是戴诗雅的妈妈,陈俊东有一次家长会上见过。
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好人多,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帮助他人还不忘保留他人的自尊,总找些借口来维持他人的自尊。
放假时给陈俊东的钢笔水和刚才的冰棍,明显是戴诗雅特意给陈俊东买的,就连她妈妈买黄蘑也是她指使的……
陈俊东背着背筐在街上转悠了半天,人多的小广场、篮球场、甚至医院门口,他都仔细寻找了,也没有找到郭三胖等人。
路上,陈俊东遇见了几个同年级的同学,几个同学看见陈俊东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背着大背筐挺胸抬头地走着,好像精神很抖擞。并且陈俊东微笑着和他们主动打招呼。
几个同学感觉怪怪的,这个陈俊东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总是低着头,也不会主动打招呼。
“算了,不找了,下午还要给南瓜掐秧呢。等回去问问蔡老二他们打没打听到郭三胖家住在哪,到他家找去。”
陈俊东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郭三胖等人,有些气馁,嘴里都囔着拐向回家的路。
拐过加工厂的胡同,是一个宽阔的土路口,是通往黑户沟的必经之路。
陈俊东一抬眼,看见迎面过来两个摇摇晃晃叼着烟的人。
“这不是昨天的红背心,蔡老二说叫什么谭明的吗?”
陈俊东一下子认出来了谭明。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一个箭步,对,就是一个箭步,陈俊东飞奔过去,腾空而起,两只脚迎面准确地踹到谭明的两个肩膀上。
“我……”谭明话还没说出口,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向后飞了两米远,跌坐在地上。
“我……我,你……”谭明半坐起来,惊恐地指着陈俊东说不出话来。
“啪”,陈俊东拽着谭明的头发把他提起来,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背后的大背筐还随着掂了掂。
陈俊东没有使劲打,他怕自己力气太大,把人打伤麻烦太多。包括前面的飞踹,都是揣在肩膀上,没踹肚子和胸口。
这时候,除非重伤,打仗吃亏很少报警的,如果报警就是“不讲究”成了混混们的共识。
就是这样,也让红背心谭明吃不消了,他的腿都在颤抖。
“什么你我的,郭三胖呢,我来找你们赔我渔网!”
陈俊东盯着谭明的眼睛说,目光犀利,宛若利剑。
谭明不敢直视陈俊东的目光,也没有说话,他捂着脸,低下头。
昨天被陈俊东打的地方还疼呢,还没想好怎么报复,这又打上门了……
“哎,哎,哥们,小哥们,你,你谁啊,怎么回事啊?”
和谭明一起走的大个子,显然是刚刚反应过来,拿烟的手还在哆嗦着。
“滚!没你事,一边去!”
陈俊东看都没看他一眼说。
大个子看样子有二十岁左右,足有一米七五以上,大长头发,穿着喇叭裤。
他是谭明的叔伯哥哥谭军,也是一个打架不要命的狠茬子。
此刻,谭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彻底懵逼了。
走的好好的,怎么就见一个背着大背筐的瞬间飞过来,一脚就踹飞了谭明。
卧槽,这个小子不到一米六也不很壮实,这么勐,这么凶?还穿着一身破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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