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石城无极调味品厂里飘荡着豆粕,高粱,玉米的味道。
尤其是那些让人路过都要捂着鼻子的醋味让夏天的人们更加烦躁。
公司事业部里,吊扇呼呼的扇着,张大帅难得只穿了一件背心乘凉。
饶是如此,他还不断的拿毛巾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擦完之后还要低头闻一闻毛巾上的汗臭味。
空调这种奢侈品,只有公司高层那些领导们才有资格享受。
作为上世纪七十年代成立的国营厂,经济效益每况愈下,加上繁重的社会负担,无极调味品厂由原先的门庭若市,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无极厂占地很大,120多亩。
厂房很多,大都已经老旧。有的甚至墙皮脱落,看上去像是一块块牛皮癣,观感极差。
宿舍区只有两排平房在用,剩下的草都一米高了。有的甚至在房顶上长着草。
作业区由最鼎盛时期的18个罐24小时开工,变成现在只有六个罐勉强开工8小时。
年轻人进进出出犹如农村赶大集。
张大帅24岁毕业进入厂子后,跑了五年的业务,如今也算是厂子的老人了。
“帅哥,今天不用去好又多?”
事业部大姐韩梅梅俯身探在张大帅身前,多肉的胸前立刻乍现出来。
韩梅梅33岁,长的有些姿色,最重要的是身材非常好。
因为生过孩子,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波涛汹涌,一旦弯下腰,实在是多肉多汁。
能够在厂子里什么都不干,还能成为厂子的红人,韩梅梅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听说她进厂一年就转成事业编,这种本事不光是身材好就能做到的。
厂子里漂亮的女人有几个,不还是苦哈哈的合同工。
对于这种骚扰,张大帅忍俊不禁。
他本能的把身子往后一靠,椅子翘起20度角。
“你想干嘛?”
张大帅有些害怕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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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啊。还是个小雏鸡,不知道凿食了没有。哈哈哈...”
韩梅梅爽朗的笑着。
她很乐于享受这种时刻。
青春的身体,羞涩的脸庞,让她不断的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状态。
椅子回到四脚朝地的样子,张大帅看了一眼领口里面,然后忍不住拿起毛巾擦汗。
这个动作把韩梅梅笑的更加爽朗。
张大帅脸红了,
红的像苹果。
韩梅梅知道,她不可能拿下张大帅,骚了一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梅姐,能不能跟领导反映一下,这屋里实在待不住人。”
张大帅笑呵呵的给自己扇风。
韩梅梅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
“帅哥,这个本事我可没有。我自己不也热的衣服贴背。”
“唉!”
张大帅叹口气。
本科四年,修的是冷门的食品专业。
拖后门找了个工作,进了对口企业。
各种小美好在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瞬间变成冰柱子。
同期进来的跑了两个,只有张大帅坚持下来。
他想过辞职,不过辞职之后干什么?
不是重点大学毕业,大学生遍地走的今天能找什么好工作。
同班同学要么走关系进了公家岗,要么本身家里有钱,剩下的都跟张大帅差不多。
29岁了还没结婚,女朋友都没有。
还是把心先沉下来,一步一步来。
这个厂子肯定不会待一辈子,它也活不了那么长时间。
照这个状况下去,再活两三年都是奇迹。
“大帅,别说我不照顾你,给你透露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韩梅梅说正经事的时候,会把张大帅的称呼变成他的名字。
只要她这样叫,张大帅就知道梅姐不会满嘴跑火车。
“好事还是坏事?”
张大帅着急的问道。
这些年听到的都是悲伤的消息,张大帅已经麻木了。
韩梅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看了看窗外,然后回头看看门口。
确认没人之后,低声说道:
“听说咱们厂子要引入新股东了。”
张大帅脑子嗡的一下。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的想跳起来。
厂子的现状大家心知肚明,如果有新股东介入,那就是厂子的新生啊。
薪资待遇肯定会提高,开拓业务需要招新人,张大帅顺理成章的成为督导或者城市经理之类的职务。
不管怎样,都比跳槽来的痛快。
“真的假的?”
张大帅问道。
韩梅梅自豪的来了一句:
“我的消息渠道你还信不过。”
的确,韩梅梅来往密切的都是厂子高层,她的消息不会有错。
“外资?内资?民营?”
张大帅着急问道。
“孟厂长没说。估计他心里也没底。”
韩梅梅跟孟厂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对孟厂长的心思揣摩的非常敏锐。
韩梅梅这句话说出口,兴奋的张大帅萎了下来。
这两年的传闻很多,最后都无果而终。
跟国营老厂合作,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尤其是无极调味品厂这种暮气沉沉的老马。
见张大帅情绪不高,韩梅梅解释道:
“大帅啊,你还年轻,商业经验不够。咱们厂子积弊严重,离退休职工问题,老职工安置问题,产权问题,高层内斗问题,随便一个都能把对方吓住。”
“是啊,搞不好盯上的是咱们这块地。”
张大帅说道。
厂子现在最值钱的就是120亩土地。
对方很可能是个房地产商包装出来的皮包公司,入股之后主营业务是房地产。调味品行业会渐渐扔掉。
如果这样的话,张大帅他们这些人就是被清洗的对象。
卖酱油醋跟卖房子隔着一座大山,张大帅绝对不会选择留下来。
张大帅说完,韩梅梅眼睛里泛着精光。
她是个交际花,周旋在孟老头这样的人身边,还不如献给年轻有钱的房地产高层。
“要是那样的话,倒也不是个问题。”
韩梅梅说完,借故去倒酸梅汤,掩饰自己的狂喜。
“也许对方真的想把调味品做好呢。”
张大帅心里祈祷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还有一大堆报表要做,偷懒只能一时。
厂子里的业务员有八位。
四位石城内业务,两位石城外业务,一位吃空饷,从张大帅进厂子就没见过人长什么模样。最后一位就是整天不干活的韩梅梅。
七位业务里面,真正干活的就张大帅一个。
剩下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反正业务不用开拓,守住老阵地就知足了。
“幼,春哥怎么现在回来了?”
张大帅对着进门的刘春打招呼。
刘春32岁,在这个厂子待了八年,十足的老油条。
整天看不到人影,不是玩就是去玩的路上。反正不花自己钱。
厂子经费再紧,老油条这种人总能把费用想各种办法报销掉。
“你小子怎么也在?”
刘春笑呵呵的回应。
老油条的另一个说辞就是笑面虎。
刘春从来不跟人发火,说话的样子让任何人都觉得是如沐春风。
处一个朋友很难,得罪一个人却很容易。
刘春绝对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他对所有人都很客气。
“这大热天的,我那辆电瓶车已经冒火了,哪像春哥你可以坐在四个轮里吹空调。”
张大帅说道。
刘春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张大帅点了点,
“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想开的话下午让给你如何?”
客气而不会让你觉得是客套的语气和表情。
“谢了,我怕撞了赔不起。”
张大帅摆摆手拒绝。
刘春噗嗤一笑,扭着屁股来到韩梅梅桌前。
“梅姐,给报销一下呗...”
说着,拿出一堆发票。
韩梅梅眯着眼,用碳素笔顶着刘春的额头。
“死相,又跟谁浪去了?”
“谁也比不上梅姐啊,嘿嘿嘿,晚上有空吗?”
......
一个女人,一旦奉献给两个,三个男人,那么二十和三十个就不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