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辛祺正式出发,搭上去榆树县的大巴车,前往一片未知的星河。
他几乎什么都没带,一个人、一根甩棍、一个手机便上了路。他把甩棍藏在袖子里,遇到危险状况也方便使用 。
金城的车况是出了名的差,算上高速一共35公里的路预计一小时难到,在收费站卡的死死的,简直寸步难行。
他早就看开了,末班车在晚上七点,如果错过了也能搭出租车回来,只不过多花点钱罢了。
两点半,大巴车艰难的通过收费站,前路瞬间一马平川,至于都2019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私家车没有装ETC,他也说不上。
车速差不多到了60码,地区多山,隧道连着隧道。车内忽明忽暗,他靠在窗边,思考这次出行应不应当。
三点一刻,他来到山下,目的地在这座山的最顶端,而上山的唯一方式,是一条曲折的盘山公路。
说是盘山,却只在一面,使得本就难走的路百转千回;说是公路,只不过是一条破旧、开裂的水泥路罢了,这是一条单行道,只能容纳一辆车行驶。
他一开始还在担心,如果有上行或下行的车,他要怎么躲避,但走一段路后他就完全没有了这种担心。
前面的水泥路几乎被两旁的野草盖光了,万物野蛮生长,郁郁青青。显然很久没有车来过了。
不乏有45°的大坡,人走起来都费劲,稍微差点的车能不能上来都是个问题;盘山的弯道都是100°以上的大弯,而一旦不小心出界,迎接的便是万丈悬崖。
只有非常有经验的司机配上一辆配置较好的座驾才可胜任于此。
他已经走了十多分钟,看起来还没到半山腰,目测只有三百米的小山,走起来却不见前路。
眼前的草都快有人腰高了,他抽出甩棍,不断挥向眼前的障碍,以便自己能继续前进;他希望自己的动静再大一点,谁都不会希望在这样的环境下被蛇咬一口。
“还好穿了长裤。”
短暂歇息后,他一鼓作气继续前进,可惜自己的双臂裸露在外,而声响可以吓跑蛇,但对原本就生长在这里的植物来说毫无意义。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胳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抬手一看并无伤口,只是一片通红。
荨麻。
他找到一片草比较低的区域,手臂已经全是水泡,胳膊麻里透着疼,几乎失去控制权。
很疼,但不能止步于此。
来都来了,都到这了,难道就这样回去?
重振旗鼓,继续上路。
山上的草更多更杂,两条胳膊基本快废了,他没有力气挥动棍子,只是无力的一步一步向前。
又过了很久,视线终于变得开阔,草少了许多,并且越来越少。
眼前似乎是菜地,种的是白菜,还有西红柿,长势喜人,白菜只能看见叶子,淡淡的翠绿凝结着小水珠,一定非常香脆可口;刚结出来的西红柿小小的、绿绿的,却也压低了枝头,再过些日子便可尝到满口香甜。
但房屋看起来却满目疮痍,墙壁破败、残缺、院内长满杂草、没有一丝生气。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形容的怕便是如此景象吧。
他双手实在是没有力气,就丢下了手上的棍子,他回忆着之前看过的任务地图,显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但最终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呢?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使他一惊,丢掉棍子的后悔一瞬间充斥了全身,他转过身,是一位笑容和蔼的老婆婆,看上去腿脚不太灵活,但至于她是怎么偷偷绕到自己后面的就不为人知了。
“奶奶好。”
“你好哇娃,哈哈,你倒是看着俊朗的很,就是不知道你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作甚呢。”奶奶笑眯眯的,让人不经意间放下警戒。
“我比较喜欢瞎跑,这次就来山顶看看。”他嘿嘿一笑。
“上山的路可不好走啊,你看看你这两条胳膊,霉透喽都,来奶奶给你看看。”老人家带他来到了一个小屋,虽然也是破破烂烂的,但相较于其他屋舍来说已经算是巧夺天工了。
老人家熟练的拿出一个小罐子,倒出了一点墨绿色的药膏,涂在了他的胳膊上。
说不出的感觉,感觉有好多蚂蚁再爬,但又冰冰凉的,至少胳膊稍微有了些知觉。
稍坐片刻后,奶奶指了指后山,“小伙子啊,奶奶腿脚不太好,缸里的水喝完了,能不能去帮奶奶挑点水,井在后山那边哩,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看见一个石井了。”
“好嘞。”他应了下来,找到了一个扁担和两个桶,就这样上山了。
山路略险,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走到一个拗口处,他瞥见了一条扁担。
“和我背的这条好像啊。”
他好奇地探出头去,看见山脚下有一个人影,半蜷在地上,看衣着,似乎是那位老婆婆。
他缩了回来,无言,继续挑着担子前进。
找到了井,看似荒废已久,挂绳、放桶、摇辘轳,一气呵成,重复过千百遍的动作,谁曾想离乡后用在了这里。
毕,挑水、回屋,又看见了那条扁担,他驻足一会,犹豫片刻后,伸手抓住了它,一同带了回去。
奶奶已经等候多时,依旧笑眯眯的。
“回来了,小伙子。”
“嗯。”他把扁担递给了老婆婆,静静的站在原地。
“你已经看到了?”
“看到了。”
“那我这么大一个鬼站你前面,你不害怕啊。”哪怕话说到这份上,老奶奶还是笑眯眯的。
“为什么要怕,我们本就素不相识;再者,我们都是可怜人,难免惺惺相惜;再者,我只是来完成任务,并不与您起冲突。”他非常平静,回答不紧不慢。
他看了看周围,继续说道:“这山间村落,除野草外毫无生机,邻里早就走尽了,只剩下您一位呆在这里。山上没水没电,对于您来说生存不易,现在国家扶持,山下高楼林立、屋舍俨然,为何不随大家一同下山,而独居于此山?”
“呵呵呵呵,说的好啊。”老奶奶点点头,“我辈世世代代生活于此,承蒙陛下厚爱,因而世世守护。然后辈开明啊,辜负列祖列宗,举村下山,二十载未归。老身虽位卑,王恩无以为报,遂守于此。”
他不知道先帝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很显然,她对这些不辞而别的后辈失望异常。
“冒昧问一句,陛下是哪位君王?”
“她不是你印象中的任何皇帝。”奶奶望着山上,“下次见面时,你自然会知晓。”
“那,我该如何下山?”他知道的是,早点回去才是正事。
“帮奶奶去浇浇地,奶奶腿脚不好,干不了了。”
奶奶的地不多,几个小菜园加起来也就半亩过点,挑完水后三两下便结束。奶奶看他手脚如此勤快,便更添一点好感。
“干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小伙子,可以下山了,这个种子你拿着,拿回家种上,一定不要忘了。”
他道谢后便离去了,留下一个孤单的身影。
“快20年了,终于有人来山上看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她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奶奶辛苦了。”
如银铃般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让老婆婆吓了一跳,能使她都无法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动静,可见来人异常可怕。
她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着眼前的那个不太成熟的身形。
“殿下?老身招待不周,望殿下责罚。”
“平身,小舞,感谢你百年来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