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天色已经昏暗,在明亮的月光下,赵三河将院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没有他想象中的愁闷,安谧平和的气氛,让他一颗浮躁的心瞬间平复下来。
赵三河对孙英子微微颔首,轻声道了句谢。
孙英子笑了笑,以做回应。
心里暗道,依依的三叔相貌竟然如此出色。
不过有了萧宴和林砚这两个珠玉在前,孙英子只是稍微诧异,并没有感到惊艳之感。
一段时间未见,赵三河虽然清减不少,但周身多了几分书卷气。
打眼看去,就是一个典型的读书人模样。
赵依依开口道:“三叔,恭喜你中了秀才。”
她没想到今日赵三河会登门,想着等过两日,她和娘选一选贺礼,一并把鞋子送去。
林砚看了赵三河一眼,淡淡说了句:“恭喜。”
他虽然住在赵家,和赵三河拢共没说过几句话。
即使是不熟,态度也不该这样冷淡。
赵依依瞥了瞥林砚,这家伙惯会做面子功夫,待人接物堪比教科书。
怎么唯独对三叔冷淡丝毫不遮掩。
顾文淑拿着凳子,递给赵三河,“三河,别站着,快坐。”
她走到水井旁,拿出一直浸在水里的竹篮。
“这是依依放在井里冰镇的水果,凉凉的,可解暑气了。”
赵三河看着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二嫂,心里颇不是滋味。
从善如流的坐下,看着竹篮里的西红柿,苹果,葡萄等。
满满登登,最少也有五六种水果塞满了竹筐。
赵三河拿起最上面的苹果,笑道:“二嫂,我吃这个就行。你别忙活了。”
入手的苹果冰冰凉,咬上一口,一股凉意,更是随着吞咽,直入心脾。
果真如二嫂所说,十分消暑。
赵三河缓缓吃着,视线放到院角落的水井上。
在自家打一个水井方便的多。
不过村里有公用的,打一个花费不少,大家都不愿意白花这个冤枉钱。
“二嫂,这处水井可是依依建的?”在赵三河看来,这个侄女无所不能,就没有她不会的。
第一想法便是出自依依的手笔。
赵依依抱着一个大梨啃的欢快,“三叔,我哪有这个手艺,请人家帮忙建的。”
说是请人帮忙,实际上没花什么钱。
上次她和林砚上山救了王虎叔和邻村的张富贵。
张富贵是个打水井的好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赵依依要打井,主动找上门来要帮忙。
最后除了材料钱,张富贵说啥都不要工钱,还丝毫不藏私,免费教给赵依依打水井的手艺。
顾文淑事后还赞叹,当初不愿意让依依上山,如今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心里满满都是为闺女骄傲。
赵依依啃完一个,一只小手悄咪咪放到篮子上。
正在给满满检查字迹的林砚突然抬头,“你这几日肚子疼,现在天色已晚,不要贪凉。”
赵依依拿起一个小西红柿,“那我吃个小的。”
林砚的视线放到她的手上,沉默不语。
满满伸出小手指,揉了揉自己眼睛,“依依姐姐嘴巴馋馋,羞羞。”
赵依依飞快拿出西红柿,三两口下了肚。
呲着牙,心虚的不去看林砚的视线,指着满满小鸡点头似的额头,“满满,你困的睁不开眼了,还在少管闲事。”
满满耗还在强硬支撑着,“不行,林砚哥哥还没给我批完。我要等个甲等,才去睡觉。”
等了一个甲等可以换两块糖,自从她的牙有烂掉的趋势,孙英子早就把糖全部没收。
所以,这可是她吃糖的唯一途径。
几人都被满满可爱的模样逗笑,就连赵三河忍俊不禁。
其实满满这章大字,有好几个写的不标准,算不得甲等。
林砚拿起笔,直接在下方批了一个甲。
满满十分满意的倒在孙英子怀里睡去。
孙英子把满满抱回屋内,赵三河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笔峰遒劲的字。
顺嘴说道:“林砚,你有没有想过考科举。”
自己说完,又忽然想起来,林砚的尴尬身份。
未等几人有反应,急忙转移话题道:“二嫂,我听二哥说了和离的事。你和二哥,真的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吗?”
没有丝毫犹豫,顾文淑摇摇头,“三河,我和你二哥不是一路人,与其当怨偶一辈子,还不如就此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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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河一声叹息,“我心中已经料到。今日如此晚,前来打扰二嫂,想起之前的种种,兄弟特意来此道歉。”
说着,赵三河站起身,对这顾文淑深深行了一个歉礼。
想当初他心比天高,对于家里人对二嫂的磋磨只当视而不见。
他虽然不是直接施害者,却在一旁冷眼旁观,与那些施暴者又有和不同。
顾文淑坐在凳子并未阻拦,“三河,我值得受这一礼。”
“当初若不是你赌钱,依依差点就要被卖走。”
想到那日的绝望,女儿满脸的血,顾文淑现在还在害怕。
赵三河脸色一红,丢脸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顾文淑继续道:“三河,你也算我看着长大,你能变得越来越好,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赵依依点点头,“三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句话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对于赵三河,赵依依以前只觉得他又怂又爱面子。
谁知道,他的变化能有那么大。
赵依依设计赵老头揍赵三河时,她也想不到,赵三河是赵家唯一一个还和她们保持联系的人。
赵三河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这几年就像被人下了降头,干的都是丢脸的事。
“咕噜,咕噜~”
这两声在静谧的夜十分响亮,这次赵三河脸耳朵根红的彻底。
他已经饿过了头,没点到吃了一个苹果,又把饿意勾了上来。
赵依依惊讶道:“三叔,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在家时,赵三河听到二哥这样问,看着吵闹场景,只觉得满心的疲累,宁愿饿着也不愿意点头。
许是晚间的风突然变得温柔,或许是依依和二嫂的神情是真心实意的关切。
“我从县城赶来时,太过匆忙。”
赵依依站起身,“三叔,你等着。”
赵三河急忙道:“依依,不用为我折腾。我吃几个水果垫一垫便好。”
顾文淑笑道:“水果不扎实,让她去吧,依依的手艺你也好久没吃过了。”
赵三河想起好久之前在这蹭过一顿饭,当时吃完,他想了好久。
却不好意思上门,只能在心里憋着。
林砚也跟着起身,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我去给你烧火。”
到了厨房,赵依依悄咪咪靠近林砚,一脸狗的模样。
“林砚,好林砚,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听你的话,不乱吃东西了。”
林砚打着火石,点燃的火光,照亮了他深邃的眉眼。
眼中的怀疑毫不遮掩。
他信个鬼。
这句话,他听了不下十次。
“你的信用在我这已经一文不值。”
赵依依双手合十,“我发誓,下次我再乱吃东西,就让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完啦,某人的脸比刚才还要阴沉,好似暴风雨四处狂虐。
赵依依只觉得,自己就处那暴风的边缘,下一刻就被卷进去,承受滔天怒火。
赵依依摇晃林砚的胳膊,“我错了,你可别不理我。你就算不理我,也别公报私仇,罚我写字。”
她可是吃过这方面的亏。
好不容易点燃的火星,林砚手里的柴被猝不及防晃动,全部压了下去。
顿时砸的只剩下浓烟。
林砚的额头听得突突跳,“你这话是在暗示我小心眼,嗯?”
最后一个字充满了危险性。
说实话,林砚对赵依依宠的只差上天了。
他一向好脾气,素日里连说话,温柔地都能滴出水来。
实在是赵依依这段时间,心情起起伏伏,什么事都喜欢唱反调,刺气人来,气地人心肝疼。
比如有一次,赵依依像是疯了,大早上非得起来,要看大黑如何拉屎的。
这玩意能适合观赏吗。
看不到还不愿意吃饭。
谁说都不行。
就连顾文淑都气地拿起了棍子。
还是林砚蹲在狗窝前,给大黑喂了好几盆吃的。
撑的大黑直嗷嗷。
他守在狗窝前,让赵依依去吃饭,等到了就叫她。
赵依依是吃饱了,最后也如愿了。
只不过林砚两顿没吃下饭。
赵依依捧着脸,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更奇怪的是,有时候还莫名的想哭。
天知道,这是多么惊恐的事。
她在末世受了那么多的苦,除了前半年不适应,哭过一次鼻子,后来就算受了再重的伤,她连眼眶都没红过。
赵三河捧着一碗的素面,吃的香甜。
上面还煎了四个鸡蛋,撒上葱花,虽然简单,面条筋道,汤汁鲜美,赵三河吃的鼻尖冒汗,没一会,全下了肚。
饥饿已久的胃终于得到满足,赵三河打了一个饱嗝。
这才想起不是在自己家。
他不好意思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忘了身边还放着一个锦盒,一下子打翻在地。
林砚捡起地上的毛笔,“这是羊毛笔。”
“三叔,你买的毛笔吗?”赵依依听说过,羊毛笔算是质量不错的毛笔,价格还不便宜。
“对,这是我买的。”
赵三河怕说是娇娇送的,依依会多想。
二哥离开家,家里没有劳动力,万万不能再让依依破费了。
林砚缓缓将毛笔放到崭新的盒子内,“这支笔是旧笔,你怕被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