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二河和离?”一道尖锐的女声伴由远极近,伴随着骂骂咧咧。
赵王氏还真猜对了,这事让二河自己来根本治不了这母女俩。
幸亏她来了,要不然二河岂不是让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活吞了。
刘春香假惺惺地在一旁说道:“文淑,你上次说分家就分家,娘和你爹顺了你的意。这次你们两口子有矛盾,二河也是先低头,你咋成天把和离挂在嘴边。”
赵王氏听了这些话,更加来气。两只吊梢眼像条恶龙,喷着熊熊怒火。
“顾文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啥稀罕货。”
赵王氏拉起赵二河的胳膊,叫嚣道:“二河,咱不要这娘们,娘再给你娶个年轻的,再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最后四个字,赵王氏故意看着顾文淑,咬牙切齿。
反正家里现在做着两门生意,存了不少银钱。
有钱就是有底气。
给赵二河再娶了媳妇,根本不是啥难事。
赵依依点开赵二河人的穴道,接过顾文淑手中的和离书。
“等等,摁了手印再走。”
赵王氏拿起印泥,就往赵二河手指上按。
颇有气势道:“按!二河,娘再给你娶了好的。”
刘春香心头一哽,她本想在婆婆面前上一上顾文淑的眼药。
咋今个婆婆的情绪如此激动,真的同意老二两口子和离。
她可不关心一房感情问题,主要是赵二河真的没了媳妇,听婆婆的意思,还要拿出钱给二河再娶一房。
自从分家后,刘春香觉得家里的钱都属于他们大房的。
拿出钱给赵二河娶媳妇可不行。
再说了,顾文淑性子软,什么事都不争,赵二河的新媳妇若是个不省事的,她岂不是给自己招了一个麻烦。
内心盘算着小九九,刘春香拉过赵王氏的手,把印泥收到手中。
“娘,文淑也是气急了,才说这样的话。”
刘春香亲热地看向顾文淑,“文淑,你也是。都是孩子的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你得为孩子想想。”
只要提到孩子,刘春香料定了,这绝对是顾文淑的软肋。
顾文淑看了闺女一眼,摸了摸肚子,“孩子我能自己养活。”
英子一个瘦弱的女子,带着孩子能生存下来。
她为什么就不能。
不止刘春香紧盯着顾文淑,赵二河心里也在忐忑。
他听大哥的话,女人就得训一训,动手打一打,才会老实听话。
可是和大哥说的不一样啊。
这娘俩脾气一个比一个倔,咋还闹到和离的地步。
赵二河心里还真没想和顾文淑和离。
顾文淑的视线放到赵二河身上,平淡地入一汪枯井。
赵二河的手心攥出汗水,他有种不祥地预感,只听,“不要浪费时间,赶紧摁上手印。”
不可置信,是赵二河的第一反应。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怒火。
顾文淑说的话,冷淡就算了。
这句话,他明显听出来不加掩饰的嫌弃。
嫌弃?她还敢嫌弃自己!
“顾文淑,你不看看自己啥模样。离开我,我就不信,这辈子你还能嫁出去。”
赵二河力气大,一把夺过刘春香手中的印泥,大拇指盖上红印,对着和离书就要摁下去。
顾文淑盯着那只手,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结束了。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只有几寸距离,赵二河忽然顿住,看向赵依依。
“既然和离,这是俺的房子,你们这群人赶紧给我走!”
赵依依早料到这一出,“这处屋子和地基,我出五两买下来。”
五两?赵二河摇摇头,他可知道,自个闺女脑袋瓜好使,赚钱主意可不少。
“不行!五两太少。”赵二河虽然老实,可他不是傻子。
真要和离,依赵依依的脾性,以后肯定再和他要钱就难了。
“还有你买的二十亩荒地,都是我开垦的。对了,那山头也得算上。”
顾文淑被赵二河不要脸的言论,气地头发晕。
“这是都是依依自己挣钱买的,你有什么脸面要。”
刘春香早就知道赵依依买了荒地和山头,不过那些地方位置不好,土壤也不肥沃。
她丝毫不感兴趣。
刚刚还在反对赵二河和离,她不知想到什么,眼珠子来回转。
改了画风:“二河,你和文淑毕竟夫妻一场,不能赶尽杀绝。要不然你把这些东西留给文淑娘俩,让她们给你折算成银子。”
赵王氏一听银子,怒气顿消,银子好啊。
真要得了银子,就算和二河娶媳妇也不用自己出钱了。
想到这,赵王氏有些懊恼,她嘴巴怎么那么快。
娶一个媳妇花不少钱呢,这些钱可都是要留给三河考状元用的。
赵依依问道:“你们要多少?”
“五十两。”
“一百两。”
赵王氏和刘春香异口同声。
赵王氏看了刘春香一眼,这个大儿媳可真敢开口。
她也跟着急忙改口,“一百两,就要一百两。”
孙英子忍不住开口,“大娘,我们都是穷苦人家,这些钱未免太多了。”
赵王氏扫了孙英子一眼,“你是啥人?干嘛还管起了俺家的家事!”
刘春香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撇了撇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能是啥,肯定是被男人扔了。”
满满一只小脚踢到刘春香腿上,“我爹去做生意了,他过段时间就来接我和娘。你这个丑女人,你说谎!”
满满两只小手攥成拳头,要不是孙英子拦着,小身子早就扑倒刘春香身上。
刘春香看到腿上的鞋印,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不过还没等赵依依动手,孙英子直接一脚踹到刘春香膝盖上。
刘春香一时不备,挥舞在半空中的手,随着身子往后仰。
整个人像个四脚朝天的癞蛤蟆,屁股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孙英子摸了摸腿,要不是她的伤还没好利索。
还能踹地更远。
“哎呦,我的屁股哟。”刘春香叫苦连篇,“你把我打伤了,赔我药钱,才能算完。”
满满从腰间系着的小布袋里面,抓起两只小青蛙,一把扔了过去。
一只直接对着她大嚎的嘴,直冲而来。
她最害怕这种无毛的玩意。
吓得刘春香一骨碌爬起来,生龙活虎,哪有半点受伤。
“娘,我厉不厉害!”
满满一脸求表扬。
孙英子悄悄竖起大拇指,“满满真棒,都能打坏人了。”
刘春香看着只往她身上蹦哒的两只的青蛙,头发都要炸了,鬼哭狼叫一溜烟逃出了大门。
满满高兴地不得了,她抓起小青蛙,重新放到布袋子里面。
依依姐姐刚刚也给自己竖大拇指了呢。
“只有十两银子。”赵依依开口道
“不行。”赵王氏坚决反对,“谁家女子和离,哪个不是把东西都留在夫家。若是不给一百两,我就让二河写休书。”
休书可比和离难听多了。
被休掉的女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那就写休书!”顾文淑突然开口,“无论是休还是和离,赵二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有半分干系。”
赵二河以为,之前顾文淑咄咄逼人,不过是受了赵依依的影响。
一个人再怎么变,内里还是如此。
在顾文淑说出和他不再有干系时,他忽然明白,她是真的变了。
赵二河说不出自己心里是啥滋味,他听着娘在耳边争论不休的身影。
只觉得大脑发涨,一阵迷糊。
正当他混沌之际,他突然对上一双清亮,无波的眼。
赵依依,他的闺女,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赵二河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凉水,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个闺女和自己不亲。
他费劲心思想,即使两人之间交流不多,可是这个闺女从没有这个看过自己。
“娘!”赵二河提高音量,粗声粗气道:“别说了。”
赵王氏一把掌拍在赵二河胳膊上,“你个怂货,还敢对我嗷嗷叫。”
胳膊上传来疼痛,可见赵王氏不惜力。
赵二河看向赵依依,“二十两,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
顾文淑补充道:“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
赵二河咬了咬牙,又看了看赵王氏。
赵王氏好似知道这个儿子想什么,呸了一口。
“我可找大师算过了,你肚子里还是个贱丫头,谁稀罕。”
赵二河心一瞬间坚定下来。
重新拟定协议,赵二河按下手印,一切都尘埃落定。
赵二河提着自己的包袱,他以为自己衣服不多。
这样一收拾,竟然有满满一包袱。
赵二河心里说不出啥滋味,临走时,在林砚面前停下。
“林小子,好好照顾,”
后面的话,赵二河没说出来。无论是照顾文淑,还是赵依依,都不适合他说的。
林砚扯起一抹笑,“此事,还是不劳外人费心。”
赵二河瞪着眼,不愧是赵依依的童养夫,说话一样噎死人不偿命。
“二河,你个夯货,不走还带着干啥!?”
赵王氏又是一阵输出,骂赵二河不争气,脑子还没三河一半好使。
赵二河低着头,跟在赵王氏身后不吱声。
两人走了很远,还能听到赵王氏的声音。
满满拉着赵依依的手,“依依姐姐,你的爹爹一直受欺负,为什么还要跟着别人走?”
为什么?赵依依摇摇头,她不是赵二河,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在他心里,孝道大过一切吧。
赵依依蹲下身子,摸了摸满满的蹙起的小眉头,“依依姐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们要明白,为了不喜欢自己人烦恼,是最不值得。”
“可是脑袋一直在想不喜欢的人怎么办?”满满指着自己的小额头。
赵依依拉着满满的手,“左摇三圈,右摇三圈,屁股扭扭,脖子扭扭,烦恼通通都不见。”
满满跟着转圈,咯咯笑,等停下来,烦恼真的没了。
不过眼前的房子,还有林砚哥哥怎么都在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