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这才点头,讷讷道:
“听孟德一说,某知道矣。这刘玄德织席贩履之辈,想不到竟然成了一朝宰相!”
“子远又错了!”
曹操摇头,呵呵一声笑,但脸上却没有笑意。
“错在哪里?!”
“一朝宰相,哼,我看他有再兴大汉的野心!”
许攸一愣,旋即道:
“便如光武帝一般?!”
“不错!”
曹操捋了捋胡须,又是一口,干掉了爵中之酒:
“刘备仁义之名四处远播,无论军民百姓,对其都是赞不绝口。
士气民心,都在他的身上!
一个如此出身之人,却不贪不暴,竟然落得个仁义的评价,所以,此人更不可等闲度量,必然有更大的野心!”
许攸点头叹息:
“左右这光武一系,也到了天命所终之时了……”
停了一停,又道:
“本初不听你我之劝,恐怕还会有落败的危险!”
曹操闻言,左右看看,见室内无人,外面的守卫都是自己亲信,便忽然说道:
“子远,你我相交多年,当相互信任!”
许攸道:
“这是自然……孟德有话说?!”
却是见曹操一脸深沉,只有两眼放光,不由低声道。
曹操探过手去,抓住许攸的手,道:
“子远,我有一事相问,子远务必告诉我实情!”
许攸笑道:
“孟德有话直说便是。”
曹操道:
“我在冀州之时,见袁本初手下,将士之间也不似同心,众谋士也相互倾轧,各执一词,子远久在冀州,依你之见,袁本初可成事否?!”
许攸大惊,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只有某家亲信,子远但说无妨!”
许攸便低声道:
“袁本初麾下,谋士、大将,皆不是一条心!”
曹操双眼发亮:
“怎么说?!”
“袁本初取冀州,本就名不正言不顺,麾下如我等豫州之士,助他取了冀州,他自然要多为倚重。
但冀州府衙之中,也颇多的官员谋士、大将之才,自然便分了若干派系。
但官职便只有这么多,谁掌权,谁不掌权?!呵呵,矛盾岂不是越来越大?!”
许攸摇着头道。
“……不能御下,必是袁本初败亡之道!”
“……欸!若是攻打刘备顺利,麾下矛盾还有缓解之日。但此时么……”
许攸闷了一口酒,略有些失望。
曹操冷眼相看,见许攸不似作伪,便道:
“子远,某家有几句贴心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成与不成,都在你的心里。”
许攸疑惑的看向曹操。
曹操道:
“以某只见,本初必然不使刘玄德对手,此番无功而返,日后必然更难攻伐于刘玄德,甚至有被刘玄德杀过河去的忧虑!
介时北方四州,岂不是又落入刘玄德手中去了?!
某有意入主冀州,还请子远助我!”
许攸如被针扎一般跳了起来,面上一片惊色:
“这……孟德!你怎么这般……本初一向待我不薄……”
曹操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
“子远,某此番败于刘玄德,也是因手中并将不足,战略纵深不足之故!
若某有本初这般势力,刘玄德必然早就败亡了!
若子远助某拿下冀州,子远当居首功,府库之中,尽子远挑选!”
许攸深吸一口气,迟疑良久,还是道:
“孟德容某思量一番,此时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须知冀州也有不少有识之士……”
“不急、不急,某不是夺他基业,只是不忍这般富饶之地,却杀不出应有的威风……”
许攸摇头,抱拳离去,再未多说一句。
待许攸走后,荀彧自旁边侧室走了出来,道:
“许子远会不会将主公告发了?!”
曹操捋须笑道:
“不会,这许子远最是贪财,一者有过望情分,二来其未必不会动心,三来么,袁本初手握精兵强将,却连番败绩,前些年攻打公孙瓒更是连年不下,实在没有什么才学……”
“主公所言不错!此事若成,必在许子远身上!”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曹操、荀彧大惊,便见一个瘦弱的男子进了门来,连忙上前搀扶,口中道:
“奉孝!奉孝不好好养病,怎么到这里来了?!”
原来正是郭嘉郭奉孝来了!
“劳主公挂念,某……咳,好的多了。”
郭嘉咳了一声,抱拳施礼道。
“莫要多说了,快快上塌来!”
曹操、荀彧将郭嘉搀到塌上,郭嘉道:
“主公,某连续病了多日,自思恐怕已经时日五多了……呵呵,不能助主公完成霸业,实在有些遗憾……”
曹操大惊,连忙抓住郭嘉的手,道:
“奉孝说的什么胡话来?!某还等你为某献策了!平白无故说什么生死……”
“呵呵,人总有一死,性命之事,早已注定,不可强求。
……不说这些,某今日来,是要与主公参详一番冀州之事。”
“奉孝请说。”
“冀州,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乃是大汉最富庶的州郡之一。
更难得此地民风彪悍,虽然经过了黄巾之乱,但根基未失,此时依旧是霸业之基。”
“冀州派系林立,若是以外力贸然施压,其众必然会团结起来,其实力必然不小。
若是由内部分化起来,当可建功。
只是此事不是旦夕可就,主公莫要心急,某建议主公更应该躲得远上一些,河东郡便很是不错!
他等没有压力了,自然便会内斗起来!
许子远颇为贪财,必然有把柄在其余人手中。
一旦袁本初意志消沉,权利下放,则必然会起摩擦,许子远也就可以为主公用了!”
“冀州田元皓、沮公与,虽然身居高位,忠直敢谏,但却最为袁本初厌恶,更被豫州派系排挤。
即便是冀州本地的士子之中,也有许多摩擦。
而袁本初将幽州、青州分化出去更是一大败笔!一旦袁本初有失,诸子之间必起战乱!
到那时,里有许子远、外有诸子之乱,才是主公的起事之期!”
“至于袁本初么,此人外宽内济,最忌讳怒急攻心,此番十万大军前来,若是就此折戟,必然心头火起,不是个长寿之像!”
“主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请主公切记,莫要心急,缓缓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