檄文传到冀州,袁绍召集麾下议事。
别驾田丰道:
“主公,我军大军已然调运完成,粮草辎重也已经大规模调集,所缺的只是大义罢了。
如今有天子衣带诏,我等便有了出军的名分,此时正是时机!”
监军沮授也道:
“曹操与刘备已然厮杀半月有余,两军都已经疲惫不堪,此时正是起兵攻伐河南之地的好时机!”
袁绍缓缓点头,正要同意,便听一人抱拳说道:
“主公!曹操与刘备虽然连番大战,但败退回城之后,还有不少精兵,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我军此时渡河而过,万一曹、刘面对我河北大军,反倒达成协议,却是个麻烦!”
正是逢纪逢元图!
袁绍一惊,心中暗道有理!
“非也。刘备举义旗除曹操,双方如同阴阳两面,天然不可媾和。”
郭图道,
“此事关键之处在于,刘备军马已到济阴,若此时我军渡河而攻,曹操进退失守,必然失败,如此反倒给刘备做了嫁衣!一旦刘备入主定陶,天子在刘备手中矣!
刘备乃是天子亲口承认的皇叔,我军再进便失去了大义,退则劳民伤财,无功而返必然折损军旅士气……
智者不取也!”
郭图以手抚须,侃侃而谈。
袁绍本就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如今被逢纪、郭图一说,心中一下没有定计起来!
就在袁绍犹疑之时,帐下审配出言道:
“此事有什么难的?!某有一策,可助主公破局!”
袁绍大喜,连声道:
“正南有计,快快说来!”
审配便道:
“先前天子在曹操手中,我等之所以不攻曹操者,第一是缺乏大义名分,第二是想要看曹、刘之间胜负。
如今胜负已分,大义不缺,那按道理,我军便该起兵过河才是。
但元图、公则所说,也不失道理,若我军兴师动众,反倒劳而无功,岂不为别人笑也?!”
袁绍皱眉道:
“正是这样的道理,正南有什么计较?”
审配笑了一笑,道:
“那要看主公怎么想的了。”
袁绍一个迟疑,不解道:
“这……正南却是什么意思?”
审配道:
“主公若是心甘做大汉的大将军,划河北而治,那此时便解散兵马,上表称臣便罢!不管曹操还是刘备哪个胜了,都不敢轻撩虎须,主公河北稳如泰山。”
袁绍闻言,皱眉道:
“若是如此……某还调集军马作甚!”
审配哈哈大笑,道:
“既然如此,主公便是一定要渡河了!那我军的目的,便是渡河而去,进而掌控天子,横压诸侯,奉天子以令诸侯!”
“正是如此!”
“那主公何必拘泥于大义名分?!衣带诏之事,天子未曾亲口承认,董承等人也已被曹操诛除,此事已然死无对证了!
那刘备说有,便打着衣带诏的旗帜讨伐曹操;曹操说无,便指责刘备反国叛逆图谋不轨!
此事是有是无,全在诸侯心间,哪个对己方有利,便打哪个的旗号罢了!”
审配笑着说道。
袁绍两眼放光,大点其头:
“不错!不错……只是正南,我军要打什么旗号呢?!”
审配道:
“若是举义旗,方才已经讨论了,便是过了河水,也可能被刘备占得先机,失去进入定陶的时机,并不可取……
然则若是我军不认那‘衣带诏’呢?!
只需遣一使者,面见曹操,只说愿意提兵过河来助,曹操此时正是焦头烂额之时,若能得我军支援,必然大喜!
如此以来,我军便可无伤过河,大部开进定陶!
介时主公以大将军之职位,朝中可以压制曹操,麾下十万精兵,野战压制刘备!
介时掌控皇宫,随便任曹操一个偏远州郡,将他赶出朝中,再令天子下诏,命刘备退兵回徐州……
如此,天下间谁可争锋?!”
袁绍霍然大喜,哈哈大笑道:
“正南所说,正是某家所想!就依正南所说的办!”
审配呵呵一笑,面有得色!
田丰谏道:
“主公,衣带诏之事,广为流传,无论士子民间,都有议论。
若以审正南之言,则我军便是助纣为虐之辈了,于大义有失,于民心有碍啊!”
袁绍不悦道:
“元皓不必多言,衣带诏之事,天子未曾承认,可见只是一个谣言罢了!我等若是以谣言而起大军,反倒与人口实!实不可取!还是正南之计,与我最为有利!”
田丰皱眉一叹,退了下去。
“孟子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简而言之,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主公如果要威加四海,民心必不可失。汉室乃是正统,欲令诸侯,先要奉天子。
如今为图一时之快,失却民心,某深怕得不偿失也。”
沮授进言道。
袁绍怒道:
“曹孟德先前如何做的?!他算什么失却民心?!兖州还不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
如今战败,乃是征战不利,麾下既无强军,亦无大将罢了!
我军军势强盛,带甲十万,战将数以百计,猛将无数,与曹操相比强了何止一筹?!
哼,说什么民心民意,还不是兵强马壮者得天下!”
沮授皱眉,还要再劝,袁绍大手一挥,道:
“公与不必再言!某计议已定,就按正南之策施行!再有非议者,罪!”
沮授摇头一叹,便不在多言。
袁绍等人计议一定,便派了使者快马去往定陶,与曹操相商。
曹操本欲拒绝,却被程昱阻拦,程昱道:
“主公且慢!如今世人都在议论衣带诏之事,都以为主公乃是奸佞之徒。若是袁绍公开支持我等,却比我等自己辩解要强出不知多少倍!
更可接袁绍之力,抵御刘备进犯!”
“前门拒虎,后门迎狼,袁绍若是过河,我军还有什么可守?!那时,我等岂不全在袁绍手中了!”
曹操道。
“主公只需占住河内郡,沿河占住濮阳、东阿、鄄城三地,则袁绍无论多少兵马前来,只需沿河断去船只,这些兵马都如瓮中之鳖,又有何能为!”
程昱冷然一笑道。
曹操大喜,当即点头同意联合袁绍,接受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