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当时的市场是无穷大，有多少货都能卖掉，但是政府对走私的打击力度也越来越大。
魏振国为人机灵讲义气，而且不惧血腥，敢拎着刀子往上冲，黑子觉得值得培养，于是不能跑船的日子就带着他和另一个心腹经常去拜访地头蛇，方便以后走货。
就这么干了一年多，黑子也越来越有名气，不管怎样，岸上只管有没有货，有多少货以及是谁的货。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有人敢轻易接下新面孔的货，但这位地头蛇不一样。
老头猜测当时全宁波所有的货都在他手里，而且只要不听话的很快就被政府抓到了。
大家都有猜测但是谁也不敢说，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给他更多的钱，只可能在他腿上或者肚子上捅一刀之后扔进海里。
老头说一句，那女人帮忙翻译一句，魏俊豪用手机全部录了下来。
老头说了这么半天有些累了，但魏俊豪不愿意停下来，给那女人手机上转了五万块，女人兴奋了，给老人端了一杯茶过来，让他继续说。
老人和女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之后又开始接着讲。
那魏振国年轻，而且口袋里有了比岸上一般人都多的钱之后开始花天酒地，玩女人，什么都干过了。
黑子对魏振国非常不错，因为魏振国是个孤儿，只要他对魏振国够好，那么魏振国背叛他的可能性就很低，甚至可能没有。
事实也是如此。
跟着黑子又跑了几年的船之后，老头已经接近五十岁了，身体大不如前，但是的确是给家里的生活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一辈子没结婚，就是因为四十岁之前都是穷光蛋，等有钱了的时候舟山所有人的收入都差不多来源于走私，更没人看得上他。
他所有的收入都给了姐姐和姐夫，也收获了姐姐全家的好感和尊重。残疾的姐夫去世之前都还对他感激涕零，如果不是他，家里的孩子就没可能在宁波读书……
说到这里的时候魏振国不得不打断他，让他说魏振国的事情。
老头喝了几口茶，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讲他那个时代的故事。
跟着黑子跑船一直到91年，那一年黑子在家里被人抹了脖子，一家老小全部都死光了，之后还放了一把火，全家老小一个都没活下来。
那是当年宁波最大的桉子，至于现在破桉了没有老头不知道，也不关心。
魏俊豪没在意这个事情，因为这事儿跟他想要知道的内容没有什么关系。
老头继续说道，黑子死了之后手下的几个心腹都想当老大，接连几次的火拼之后不少人就失踪了，在没人见过他们。
那个时候魏振国谁也不跟，自己带了二十多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小子，最后抢到了这条线，至于其中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黑子死了之后老头就退休了。
这些就是他知道的全部消息。
魏俊豪关掉录音之后问道：“魏振国手上有没有人命？”
老头咯咯笑着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呢，当年跑海路的，谁手上不沾血的话就能一直活着。就像我一样……”
魏俊豪心里暗道，我爸妈身上的伤痕我是自己亲眼见过的。
“你退休之后，魏振国的消息知道多少？”
老头澹然说道：“他当年怎么抢下来那条线的我不知道，但是后来怎么保住那条线的我倒是听说了不少。
前前后后至少也有十次，有人想要抢他的水路这条线，都被他杀回去了。
他那个女人很厉害，听说也是敢跟男人对砍的……
还有就是，岸上。
岸上有人帮他，不然他肯定活不了……”
魏俊豪点点头，转身对女人说道：“你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没告诉我的，我再给你五万块钱，不管有没有，我都会给你！”
女人给老头说了之后告诉他，“没有了，舅爷说没必要骗你，他都是要死的人了。”
魏俊豪痛快地给女人又转了五万块钱，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实话说，十万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今天听到的内容对他来说，价值远远高过这个价钱了，实际上在这件事上他已经花费的就不止一百五十万了。
回到车上之后他对自己的人说道：“你跑了多少个岛找到的这个人？”
那人回答道：“大岛上人太多，不如小岛上找人方便，所以这边的十几个岛我都跑遍了。”
魏俊豪点点头笑道：“可以，你的钱我转账给你，微信限额了。”
摸出手机转账过去之后他又说道：“还是这个标准，每找到一个人，你先问问，如果没有新的消息，就不要告诉我了。
我要的是魏振国独立之后跟岸上的关系，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岸上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就这一个消息就行。”
那人点点头说道：“你要这么说的话，可能舟山这边就很难找到了。
按时间推算你要找的人应该是六十岁左右的。
这个年龄的人现在大多都在岸上生活。
我去宁波试试吧。
不过希望真的不大，你的预付款一样要给我，我不能保证有结果。”
魏俊豪呵呵一笑，“预付款的话我不会给你了。
你去找，找到消息之后我给你一半，消息给我之后现场给你结清，我说到做到。”
打听消息这活儿很辛苦，但是，钱是真香。
他用了两个月找到这个老人，净赚二十万，顶一般人一年的收入了。
想了半天他还是答应了，他自己支出的成本就是吃住行的费用，其他的钱全部给老婆用在家里的开销和孩子上学上面了。
为了一家老小，值！
***
林斌突然被任命为盛祥建设工程公司的总经理之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套路，而是稳扎稳打，和赵丽娟商量之后决定暂时放缓市场开发的工作。
这件事通过工作周报的方式提交给所有股东和路岚之后得到了一致同意，毕竟路岚的主要精力都在吃好喝好多运动上，而路平和胖子他们四个人根本没时间管，可以说没有太大的心情来管这件事。
路平甚至电话告诉他，可以按照他的想法来运行，但是尽量不要亏钱。
这话其实已经说的很重了，林斌高度重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那就是低调。
晚上在运动完之后赵丽娟也跟他谈过，两个人都认为以王路路的气质，不可能是一个偷税漏税的家庭培养出来的，更何况王旭东的气质和身家也不至于为了节省几千万让自己进去。
这种愚蠢的事情不像是王旭东能做出的出来的，所以两人一致认为这件事是有人在做局。
为了稳住公司现有的局面，林斌决定跟王凯好好谈一次，所以这天他通知了王凯下午到公司来见他，要跟他聊聊市场部的工作。
王凯接到电话之后答应的很痛快，说下午两点准时到，可是内心一直在打鼓。
和林斌谈自己出去单干到现在还不到两周的时间，董事长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弄得尽人皆知。
基于此，他内心的小火花又变成了小火苗，蠢蠢欲动了！
两周的时间里，他又谈了两家客户，但是他只给公司汇报了一个，另一个虽有意向签合同，但是他谎称公司公章被带去外地签合同去了，拖着没签。
农村人不懂这些公司内部的规章制度，湖弄起来还是挺好湖弄的。
这一上午他都在猜测林斌会跟他说什么，甚至想过了如果林斌真的那他说事儿的话他就辞职自己真的出去单干，说不得到时候要带走几个公司的人，即使有人说他不仗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虽然路平给他的职权范围增加了，但是收入方面的变化现在还看不到，林斌上任到现在也没有提过，也没有下发过任何的通知。
王凯觉得现在自己的付出和收入有些不那么匹配了……他想要更多！
这一上午他呆在一个项目现场混了一上午之后中午就往市里赶，到了公司之后时间还不到两点，他就在公司里面跟几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吹牛，一直到林斌打开办公室的门叫他进去。
看到林斌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王凯心里知道这是林斌给他面子，而且这次谈话应该也不会很严肃。
林斌先给他泡了一杯茶之后又把烟和打火机都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王凯也没客气，拿了一根烟点上了。
“王凯，你现在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妹是不是快要毕业了？”
王凯心里笑笑，脸上正色说道：“林哥，您客气了，我妹下学期才上大四，要毕业的话还有一年的时间呢！”
林斌神色不变地笑了笑，“也就是说你现在还需要每个月给你妹打生活费？”
“嗯，不过她自己也在勤工俭学。”王凯对妹妹的学习成绩和懂事还是非常骄傲的。
林斌点上一根烟，“你是希望她心无旁骛地学习还是希望她被生活费和学费压着拼命赚钱呢？”
王凯脸上的笑容褪去，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林哥这话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林斌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抱歉，是我说的不对，表达的有点问题。我想问的是好几个问题，但是直接问到最后一个了。”
王凯脸色阴晴不定地说道：“林哥，不用绕圈子，您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就行，我也不会藏着掖着的。”
林斌点点头道：“那就好，我想问问你对公司现在的情况是个什么样的认知状态。”
王凯皱眉道：“这个问题不是应该你作为总经理需要考虑的吗？我负责的是市场和项目现场，这两块的工作我把他做到位就行了，其他的应该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吧……”
林斌问道：“《亮剑》这部电视剧你看过没有？”
王凯摇头道：“听过，但是没看过，当时我还在国外，没机会看。”
林斌笑道：“有空的时候看看，我对里面的一句台词很有感触。
谁说的忘记了，那话是这么说的——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你负责公司最核心的两个部门，不说你的工作压力有多大，单说你作为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你就应该掌握公司的情况并且做出自己的判断。”
王凯愣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句话很有道理。我记住了！”
林斌接着问道：“上次你在车里跟我聊的事情，我拒绝了。当时我是负责项目的经理，你是负责市场的经理。现在我是负责公司全局的，你的职权范围也扩大了。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王凯呵呵笑道：“林哥，你是以林哥的身份来问我还是以林总的身份来问我呢？”
林斌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个看你！”
王凯点点头，想了一下之后说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话都可以有很多的说法，但是林格你对我的好我从来没忘记过，所以我还是想很坦诚地跟你说说。
无论怎么看，最根本的本质就是你能从公司全局的角度，在现在王路路王总家里出事的这个时期帮他们稳住公司里里外外的一切。
无论你的能力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至少这是路总希望你做到的事情。
而对我来说，其实我能给公司创造的利益并不会因为我多负责一个部门就增加了。
因为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能力范围在哪儿，所以这只能算是路总希望我能帮你分担一些工作，但并没有给我更多的回报。
这才是这件事的本质原因。”
林斌看着他赞叹道：“王凯，知道为什么去年咱俩一起进的公司，我跟你为什么走的挺近的吗？
你总是能看到本质，而且采取正确的路径直奔目标。”
王凯神色不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林斌接着说道：“现在这个时期，公司不能乱。
既然你愿意跟我交心，那我也直白地跟你说，无论你是不是要自己单干，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我希望你能再坚持至少一年！”
他摆摆手制止了王凯让他不要说话，继续说道：“我这么说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是从公司整体利益的角度出发。
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只能放开兄弟关系跟你谈工作，我相信从公司的全局来说，换位思考一下你也知道现在你如果离开的话会给公司制造更大的混乱，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第二个是从你个人的角度出发的。
我替你算过一笔账，就算你想要出去单干，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必须保证你手上至少要有一百万的资金，否则你根本坚持不下来。
那么这一百万的资金从哪儿来？
你现在的存款应该不到十万，项目的奖金现在我不会给你兑现，按照公司跟你签的合同和公司的规定来说都是到年底才会给你兑现，即使你辞职了也一样。
这个你说不出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公司的文件不是现在制订的。
所以你现在的收入只能保证你拿出来一部分给你妹妹当生活费和作为榜样，另一部分你要转给你父母，剩下的你自己开销不说还要有一定的人情往来，尤其是你现在想要出去单干正在拉人头的时候。
我想你总不至于把你请客吃饭的钱都拿回来报销了吧！
这一百万的资金如果都是股东自筹的话，你的钱没那么多，所以你一定是小股东。
你说了也不算，可是如果你说了不算的话，你出去单干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个是从你出去单干的风险和后果的角度给你说说我的看法。
如果你成功了，我无话可说，甚至我也会祝你生意兴隆。
不管怎么说，咱俩的关系还不错，只是各自的选择不同而已。
咱们来说说你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首先是你输不起，这个那天车上就说了，咱也不啰嗦重复说了。
其次是你要是真的输了，想回来这个公司是不可能了，公司不会再用你。
然后是你想想杭城还有没有公司能够给你这么高的固定工资和提成，加上年底的奖金。
我不知道你调查过没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基本上没有哪家同等规模的公司会给出这么好的待遇，一个都没有。
能给出这么高待遇的公司要么规模大很多，你进去之后不可能做到这个位置拿到这个待遇，要么就是骗人的公司，不可能给你兑现。
再说了，一旦你失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存款，还能不能在杭城生存下去，你妹和家里每一个月的开销你能不能拿的出来，再就是一旦你家里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
我说的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林斌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说的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王凯此刻的脸色苍白的吓人，额头上已经有冷汗冒出来了。
他沉默地抽着烟，一口接一口。
林斌见状也没有说什么，也陪着他一起抽烟。
两人就这么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林斌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说话，决定再加一点筹码上去。
“王凯，你一直叫我林哥，我再给你说一句，我让你坚持一年是有原因的。
建宏集团在宁省银城的项目，每年投资大概需要二十亿左右。
你没去所以你不知道，但是我去了，我和赵总跟着路平还有王路路两位老板去的。
建宏集团虽然现在出事了，但这件事半年或者一年之内必定水落石出。
因为我不信一个年利润十几亿的公司会为了几千万的税金去干违法的事情。
此外就是银城那边，盛祥的两个公司能从建宏集团手上拿到的项目不会低于五千万。
你自己回去想想吧。”
王凯掐灭了手上的烟头，看着林斌说道：“林哥，你的意思我懂，我完全都明白。
我现在心里很乱，我需要回去冷静地考虑一下。
谢谢你林哥！”
林斌摆摆手说道：“没事。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所谓人各有志，不得强求。”
王凯犹豫不决地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起身离开了林斌的办公室。
林斌拿起座机给赵丽娟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
很快赵丽娟就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林斌说了一声“坐”，然后就直接开口说道：“王凯那边，你从现在开始，严格审核他们部门的所有报销，但不要卡着不给报。
另外，他们部门每个人的工资和奖金以及提成，你给我列个单子一会儿拿给我。”
赵丽娟在沙发上坐的笔直，挺着傲人的胸怀，点头的时候那地方一颤一颤的，林斌注意到之后眼睛就挪不动了。
赵丽娟嘴角悄悄地扬起，起身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自从上次在西湖戴上戒指并摔了一跤之后，两人的关系是真的迅速升温。
虽然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但毫无疑问两人之间是敞开心扉无话不谈了。
赵丽娟对林斌的每一句问话都非常认真而且小心的回答，包括林斌没有问过的问题她都自己在内心演练了无数遍。
例如：你的孩子呢？这种问题。
赵丽娟是一个心思通透的爽快人，知道自己和其他女人相比的优势和劣势都是什么。
正因为她对自己非常了解，所以一直以来表现得非常豪气，无他，自信而已！
所以她敢于在公司调戏任何人，甚至王路路都去表白了一次。
无欲无求自然无所畏惧，不过那是过去了。
现在她很在意林斌对她的感受，在床上虽然算不上曲意逢迎，但绝对是任他摆布。
每天下班她都像是家庭主妇一般回家做饭，而林斌居然也像个有了家室的好男人一般下班了就回家，也很少在外吃饭。
她期待林斌能更进一步，这样她也不用费心到处去撩男人了。
林斌虽然年龄比她小，但绝对是聪明人，只是当年的野心勃勃换来的不是名利双收，而是家族的背叛和未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的遗憾，所以林斌现在的心态非常稳。
对于一个心态超级稳定的年轻男人，而且还是个年收入相当不错的男人，不耍点小手段让他一直为自己着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