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有一年没见郑希儿了，路平发现她似乎没有这么变化，还是那么漂亮，皮肤仍然很好，甚至偷偷看过，她眼角一点皱纹都没有。

郑希儿穿一身青灰色短裙套装，上身的小西装，嗯，很好看，就是扣子太结实了。

最让胖子动容的是郑希儿居然还穿着一双黑丝，这就不得了了。

寇明凯像是见惯了穿黑丝的老板，加上郑希儿本身的气质也非常出众，所以对于寇明凯来说，郑希儿并不是那种性感撩人的吸引力，而是她本身的气质实在是让他着迷。

不然的话这么一个小工厂怎么可能让他一直留下来呢？杭城的机会不是更多？再或者魔都？

路平记得郑希儿应该是32岁或者33岁左右，好像还有个3岁多的儿子在身边，丈夫据说是死了，但是怎么死的他不知道。

看着寇明凯的样子好像和郑希尔的关系有所进步，他也暗自给寇明凯打气，早点把这个尤物拿下！

这次的待遇没有上次那么好，居然没有小姑娘列队欢迎。

路平和胖子推开车门下了车，郑希尔迎上来笑着伸出手和胖子还有路平握手之后伸手做邀请状，两人跟着郑希尔一同进了办公楼，寇明凯颠颠地跟在后面。

这一年的时间郑希尔的希尔光学在江南地区的市场份额快速扩张，已经不再给天地伟业代工生产了，而是正式向市场推广他们自己的品牌。

路平和胖子坐在会议室里面看着寇明凯利用大屏幕在介绍这一年来希尔光学的发展。

胖子是第一次来，没什么感觉，但路平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一个强有力的领导班子能带着一群做实业的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平心而论，光学仪器以及安防设备的市场竞争实际上是非常惨烈的。

通常同行之间或者下游的集成商都是只看品牌，而每年评选的十大品牌真的是要占据国内至少70%以上的市场份额。

剩下的30%左右的市场则是靠价格胜出的。

实际上在质量上的差距并不大，而且在民用领域内用谁家的产品都是一样的，都能满足民用的需求。

只是在光学领域以及工业领域内更加高端市场的竞争考验的才是真正的技术实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张军伟坐在一边默不作声，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

郑希尔从国外学成回来之后快速结婚生子，并接过家族企业的大旗，要说不是承载着家族的厚望是不可能的。

而她也没有让任何人失望，无论是跟着她的团队还是家族的长辈，至少路平认为这一年的时间里希尔光学的进步和成长非常明显。

原本以为郑希尔会用西方的那一套来管理和经营，没想到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就带着团队拿下了好几个政府的采购项目，甚至在魔都和深市那种地方都已经打开了市场。

寇明凯在这一年里更是频繁出差，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演讲了……

路平在感慨，胖子则是更加关注于技术指标和参数的更迭。

张军伟开始发言的时候胖子提出了一些专业的问题，让路平都侧目。

一直以来胖子扮演的角色都是默不作声的高级码农，只顾着写代码或者掐着端口不给人家放开，并以此勒索对方，不，要求对方支付端口费用。

郑希尔坐在一边除了应有的客套之外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她也在观察路平和胖子。

和去年相比，路平的气势沉稳了很多，和他一起来的胖子似乎对于软硬件更加熟悉……

张军伟和胖子说完之后，路平开口说道：“郑姐、张总还有寇总，上次来的时候希尔光学的发展还没有这么好的形式，还在给天地伟业代工。

这次过来也是想看望一下郑姐和两位，毕竟快一年没见了，挺想念你们的。我带了一些小礼品，放在寇总车上了。

另一个方面也想跟郑姐谈谈合作。

我和贾志军一起过来就是想一方面看看你们现在的生产线的规模，今年我们有两个项目要要实施，其中一个则是1800亩250万平米的棚户区改造项目，这里面智慧安防以及亮化需要多少设备我想你们都清楚。

另一个是一个工业园区的设备升级换代，所以也需要不少的设备。”

胖子诧异于路平的直白，只不过并没有插话，继续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郑希尔和寇明凯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你叫我郑姐，那我就叫你路平吧。路平，去年大疆的项目最终再没有消息了，不过当时我们也忙，所以没跟进，不知道现在你们大疆的项目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路平摇头说道：“项目我们放弃了，并不是说项目不好或者资金的问题，而是那边的环境。

我们去大疆实地考察过，有了州里领导的指示之后，下面的工作是可以顺利开展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大疆和内地不一样，它是自治区，拥有自主自治的权力，所以一些在内地看来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的事情在大疆的重视程度非常高，而且一刀切的情况比较眼中。

我自己也亲自体验过一次，对这个感受还是很深刻的。那个项目去年给你们也介绍过，我们担心一旦出现疫情，地方政府可能就关闭旅游景区，这样毫无疑问会拉长我们的投资回收期，增加我们的资金成本和财务成本，亏损的风险很大，所以我们就放弃了。

那个项目，除非是购买软件，否则我们不会再参与。”

郑希尔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你刚才说的项目会不会有这种风险呢？”

路平忍着想要抽烟的冲动摇头说道：“我认为不会。但是这里面的关系有些不好说……”

郑希尔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她又问道：“路平，你的想法是什么？”

路平沉吟道：“我想要你们的出厂价再低几个点。”

郑希尔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向寇明凯，露出雪白的脖颈，“这个问题我需要认真考虑一下，不过去年咱们的合作很顺畅，我倒是不反对给你优惠的价格，但是你也知道，你提出的条件我必须要给董事会报告才行。”

寇明凯接过话题笑呵呵地说道：“路平老弟，这事儿你问我啊！我家老板那儿难着呐！

要养活这么多人，还要给上面请示。

不如这样，关于价格的问题咱们回头再聊，你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贾总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希尔光学，晚上我陪你们好好喝几杯……”

路平本来的想法是过来看看，并没有想过要拿到多么低廉的价格，只是刚才的PPT让他萌生出这个念头，因为那两个项目需要的设备的确比较多，他又不想用杂牌子，十大的价格又太高了……

胖子基本上从来不管商务部分的工作，这些事情只能他来考虑。

讲真，他心里也没底。

他的逻辑很简单，量大你要么给我价格低很多，要么就是账期给我长很久。

不过既然郑希尔不愿意直接回答，他也不好继续说这个话题。

***

这天下午，杭城市税务局、宁波市税务局以及国家税务总局浙省税务局的税务稽查部门同时接到了一份匿名举报材料。

举报对象是浙省建宏集团以及该集团下属的建设工程公司自从3年前中标宁波港扩建工程第7、第8以及第29标段以来，建宏集团及其具体施工的旭日建设工程有限公司通过长期虚开增值税和虚开劳务发票的方式，累计金额达到3亿多元，涉及增值税金额超过3200万元……

举报材料全部都是照片，包括举报信也是打印出来之后拍成照片的，其余的照片都是发票和凭证。

部分照片的清晰度非常高，部分则是相对模湖，勉强能认出来发票号码和日期。

浙省建宏集团下有限公司一直以来都是省级模范企业，一直没有什么负面的报道。

这个雷爆出来的时候，税务机关稽查人员的第一反应是诬告，建宏集团名声很好的好不好啊！

但是举报材料里面的东西实实在在摆在面前，无论真假，身上的制服要求他们必须进行核查。

随后省局给市局以及宁波市局分别下了通知，三方坐下来开会研究举报材料。

这个时候，消息根本没有泄露出去，内部人士认为是因为建宏集团王旭东结婚当天省委副书记李良杰的儿子儿媳妇全部到场的原因，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完全是因为建宏集团的名声的确太好了，而且3000多万元的国家税金损失对于建宏集团来说是完全不值得也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

每年十几个亿的税款从来都是主动申报的，王建宏本人的名声也很好，一直本本分分地发展企业。

只不过，这事儿要是真的，那可真的是惊天大雷！

孟卫国财政厅二把手的位置恐怕也要让出来。

当三个税务局的联合会议决定三方共同组成联合检查组，向建宏集团发出正式的税务检查通知书，随后联合检查组派人进入建宏集团开始检查，检查全过程按工作规定的要求进行摄像。

***

会议通知下发的时候，魏俊豪正在给王旭东通电话，两人用的都是银城办理的新号码。

魏俊豪花了不到五万块钱就查出来杭城市智慧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张庆松见的人是三个人，两男一女，而且年龄都不大。

进入管委会大院的车是也是京牌，不过意义不大，因为是京N开头的。

对方公司名称是鸿飞建设工程有限公司。

魏俊豪还把企查查、天眼查能够查到的内容都发给了王旭东。

王旭东注意到这家公司的创立的时间倒是挺早的，但是法定代表人却发生过一次变更。

最初的法定代表人叫做叶弘飞，想必就是此人创立的，后来变更为叶子寒。

股东就很简单，公司是鸿飞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只有这么一个法人股东。

公司的经营范围比较广泛，但主要还是在工程建设方面，此外这家公司居然还有劳务输出。

公司成立于八年前，法定代表人的更换则是在五年前。

王旭东紧接着查了鸿飞建设的母公司，发现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同样是从叶弘飞变更成为叶子寒，时间和鸿飞建设是同一天。

接着百度叶弘飞，但是有用的信息并不多，仅仅介绍了是鸿飞集团创始人，死于癌症。叶弘飞死之后，并未引起什么家产争夺的戏码，而是很平静地更换了董事长和法定代表人。

鸿飞集团的董事长叫做叶红眉，是叶弘飞的女儿。

王旭东查完这些信息之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魏俊豪打了过来。

“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啊王旭东？”接通了电话的魏俊豪吃惊于他如此快速的就打了过来。

“你赶紧告诉你的人，查姓叶的，从浙省出去的大领导都有谁，然后再反向查。”王旭东没时间跟他开玩笑，直接说了希望他要做的事情。

魏俊豪答应下来，接着问道：“你能确定这个叶子寒就是来对我家下手的人？”

王旭东说道：“我还不能确定。之前没有想过要做这些事情，现在要做的就是所有接近我们的京城来的公司都要查一遍。一个都不能放过。”

魏俊豪哼哼唧唧地表示这样的话花费的人力太多，可能会引起对方注意。

王旭东笑道：“难道你忘了我的计划就是想要对方立刻发动吗？这样可能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就发动了，也就有了让我们抓住的机会……”

“好吧。我再找点人，多几个方向去查一下。你那边有什么消息的话就给我打这个电话，浙省的号码别用了。”

“对了，你公司如果没什么大事情的话，我建议你也别在杭城呆着了，保不齐那天你就是个车祸！”

“呸！你个乌鸦嘴，我过两天去银城，看看我的酒庄去！”

魏俊豪不爽地挂掉了电话。

***

建宏大厦停车场一连串停了4辆税务稽查的车辆，顿时引起了保安和前台的注意。

车上下来的全部身穿制服，肩上带着执法记录仪，领队的正是省稽查大队的主任罗承俊。

罗承俊这次带队过来是按规定对建宏集团进行检查，因为建宏集团是被举报的对象，考虑到预先告知有可能会影响检查工作的结果，因此并不适用于预先告知的方式。

很快建宏集团财务总监马虹迎了下来，想必是前台见到稽查大队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罗承俊笑着把手里盖着省税务局大印的文件递给马虹说道：“马总，这次是检查，这份是通知书，请您签收。”

马虹从前台拿了一只笔签字后才问道：“怎么突然来检查，匆匆忙忙的，上楼喝茶边喝边谈吧！”

***

同一时间，宁波港扩建项目的施工现场，旭日建设工程有限公司也迎来了一波税务稽查人员，同样是现场下发检查通知，立刻进入现场开始进行检查的工作。

无论是马虹还是以王旭东担任法定代表人的旭日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的财务人员都没有意识到出事了，只认为是正常的税务检查工作。

这一切，从检查持续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王旭东和王路路从银城返回之后才知道。

惊怒之下，王旭东第一次毫不留情面地对马虹发火了。马虹身为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税务稽查人员在集团财务部检查工作虽然不至于影响到正常办公无法进行的程度，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她作为部门负责人都应该给上级汇报。

王旭东立刻召开视频会议，要求集团所有分支机构负责人全部参加，也因此知道了旭日建设工程公司现场也有一波税务稽查人员正在进行税务检查，时间也是和集团总部同一天开始的。

王旭东心中警铃大作，顿时觉得非常棘手。

他知道，对方出手了，无论是不是魏振国操刀的，但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为了防止税务上出现大问题，他立刻联系了杭城的四大分支机构，邀请他们来集团，分散到几个分支机构中去，进行全面审计，尤其要针对税务方面进行核查。

他不知道现在出问题的是哪些公司，但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建宏集团已经被税务稽查部门盯上了。

真的是事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无论怎么准备都不够，更何况，王旭东根本就是只有想法而还没有开始实施，对方就发动了。

现在稽查大队在两个公司检查而没有去其他的公司，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旭日建设工程公司最近这几年只做了一个项目，就是宁波港的扩建项目，而且还是承担了其中的三个标段。

从中标到现在已经三年了，两个标段已经按合同完成了，现在还剩最后一个标段正在施工。

三个标段涉及的总金额接近400亿元，牵扯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来，宁波港项目投标的时候他已经是公司实际上的负责人了，但是因为这个项目金额太过巨大，而他当时才接管公司刚一年多的时间，王建宏担心他做不好，这个项目的投标工作以及后续的开工等等都是王建宏亲自抓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父亲两人在档桉室里面按时间先后顺序查档桉的时候没有查出来的原因。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现在能想的不是如何应对税务稽查，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情，如果出现问题了按照对方要求改正就行，如果需要缴纳罚款，给了就是。

现在要做的是找出来幕后的黑手，当时这个项目中标前后到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这件事情，必须回家跟父亲面对面沟通才行。

想到这里，他给王路路打了电话，让她也赶紧回家有事情要说。

此时，距离王路路和路平的婚礼还有4天的时间。

***

路平和胖子已经买了第二天的机票从深市直飞杭城，为几天后的婚礼做准备。

两人在苏市和希尔光学的人喝了一顿大酒。

郑希尔最终还是表示，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希尔光学的目标是扩大市场份额，对于利润的追求虽然是永恒的主题。

但是从战略战术上说，如果能够顺利把希尔光学的设备打入到西北市场，对今后市场的开拓无疑是有利的。

所以在她的授意下，寇明凯提出了一个新的合作模式。

希尔光学只同意按照出厂价给他供应所有他需要的设备，但是如果购买的总金额达到第一个层级的时候，降低一个百分点，第二个层级的时候再让出一个百分点。

至于路平提出的三个点的比例，寇明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等你达到第二个级别的时候再来找我谈，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不是我说你，如果你大疆的项目真的成了，估计你早就已经拿到前所未有的低价了。

我们老板对你们大疆的项目期望值是非常高的，其中的道理你自己去想。

对了，你结婚的时候我和郑总都会去参加，到时候哥跟你送一个大大的红包……”

在苏市飞往深市的飞机上，胖子给他聊了聊这个话题。

胖子的意思是，大疆是个特殊的地方，安防和监控设备的使用量要远远高于内地。

如果那个项目能做成，希尔光学毫无疑问会给到一个极低的价格让政府领导看到设备的质量和效果。

经过这个项目如果能让希尔光学进入到政府领导的眼里，对于希尔光学来说，未来他们可能自己就会组建一个团队专门开拓大疆市场。

而盛祥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在大疆的业务除了智慧旅游还可以做智慧安防项目，两家并不存在实质上的竞争。

一个是靠实力去开拓市场，一个是靠关系去圈地，所以两家实际上在大疆可以合作的机会非常多。

只是因为王路路和路平最终放弃了大疆的项目，让郑希尔感到有些失望，所以当天郑希尔的态度虽然无可挑剔，但是她眼神之中的失望还是相当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