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公子先是一愣,看着朱溪溪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太逗了!小爷还从未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丫头呢!”
朱溪溪瞪了他一眼。
没办法,除了瞪她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冲上去揍人一顿吧?
对比了一下自己壮硕的身躯,又看了一眼对方瘦弱的身板,朱溪溪坚信,他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问题是此刻她被柳氏抱得死死的,除了一张嘴,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
“小爷等着!”
撂下一句话,岳公子扬长而去。
见人走远了,柳氏松了口气,松开手臂。
“妞妞,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人,千万绕道走。”柳氏拿出帕子,帮朱溪溪擦了擦汗,殷切的叮嘱道。
朱溪溪无奈,只得应付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之前领他们进来的那中年妇人掀帘走了出来。
“老夫人传唤,你们两个快进来吧!”
柳氏如惊弓之鸟,险些跳起来,低低应了声“是”,垂头弯腰,拉着朱溪溪进了正屋。
一进门,冰凉的空气让朱溪溪打了个冷颤,眉头舒展,好奇地看着屋里摆着的一个冰鉴。丝丝白气从中溢出,驱走了盛夏的炎热。
妇人带着朱溪溪和柳氏来到了东侧间,只见这屋子里满满当当八九个人。
靠窗的罗汉床上,歪坐着一名年近六十的老人家,满头银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圆髻,左右各插了两对玉簪,发髻的正中间插着一只点翠凤衔珠滴翠步摇。
满室的首饰,都没有这一只步摇来的耀眼。
能戴凤饰……这位老夫人是皇室中人?
朱溪溪心中猜测道。
“这就是你的乖孙女?”
老夫人笑着开口,目光落在朱溪溪身上,带着好奇。
柳氏急忙带着朱溪溪跪在了早就放在二人身前的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民妇和小女,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摆了摆手,立刻有两名丫鬟上前,把二人扶了起来。
朱溪溪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时不时拿眼风去瞟文氏。
她却不知这一幕,根本就逃不过在场众人的眼睛。
老夫人拿帕子掩住了嘴,轻笑道:“文鸳你这孙女看着实在,和她祖父似的,一双眼睛却格外机灵,像你。”
文氏起身一福。
“老夫人见笑了,妞妞一直呆在村里,奴婢想着机会难得,便带她来拜见一下老夫人,也能见见世面,说不定能沾一些老夫人的文气。”
文氏说话极有分寸,明明是在奉承,可听着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老夫人显然很高兴,额头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既如此,不如就让这丫头留下来陪我,如何?”
这话一出,朱溪溪心中顿时急了。
她可不想呆在这豪门深宅里啊!
正想开口拒绝,她听到文氏开口了。
“多谢老夫人垂爱,只是我这孙女和农家小子们混在一处,实在不像样子。也没学过规矩,如何能跟着服侍老夫人呢?怕到时候给老夫人惹祸,也给家里丢脸。”
老夫人并不意外文氏的拒绝,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那就罢了,日后有空,多带这孩子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家里人少,那混世魔王成日里不着家,吆五喝六地跟着一帮混混子到处玩闹。他娘则一天到晚躲在佛堂里,实在是……”
老夫人说不下去了,神情颇有些黯然。
文氏和其他人忙劝慰了几句,老夫人才神情舒缓了些。
老夫人很快恢复了精神,拉着文氏不住地说着从前的事,非要留她们用膳。
文氏推脱了几次,见推脱不得,只得应了下来。
祖孙三人向老夫人拜别,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外头院子里,传来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怎么回事?快出去瞧瞧!”
身后响起老夫人威严的声音。
门帘刚被掀开,一个黄衫丫鬟满脸惊惧地冲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少爷养的那头獒犬失控了!突然咬伤了喂食的丫头!”
她颤抖的声音,惊住了屋内众人。
老夫人猛地一下站起身来,面容冷肃。
“青莺快去请大夫,青芝去前院叫管家带几个下人进来,务必要抓住那头畜生!”
一声令下,屋里的下人都行动起来。
朱溪溪听到“獒犬”两个字时,心中一惊,不顾柳氏的阻拦,腰一弯,从门缝钻了出去。
一路跑到院子外头,朱溪溪一眼就看到右手边的石子小路上那庞大的身影。
獒犬……藏獒啊!
那雄壮的身躯,站起来如同黑熊一般,浑身毛发蓬松,此刻正龇牙咧嘴地朝这边跑来。
路两旁的丫鬟婆子们惊呼连连,四下逃窜。
眨眼间,那獒犬就冲到了朱溪溪身前。
朱溪溪心跳加速,正要躲开,突然捕捉到那头獒犬的前爪上,有一道亮晶晶的光芒。
它受伤了?
朱溪溪愣了愣。
而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功夫,那头獒犬已经看到了她,瞬间朝她扑了过来。
“妞妞!”
刚跑到院子里的柳氏,发出一声悲鸣。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斜后方冲了过来,直接把朱溪溪扑倒,在地上滚了一圈。
“蠢丫头!还不快躲开?”
一声怒喝,将朱溪溪惊回了神。
抬头看到那张俊俏的少年脸庞,一向嬉笑的岳公子,此刻却是眉头紧锁,浑身紧绷,半弯着腰,和那獒犬对峙。
他救了我?
朱溪溪眨了眨眼,忽然扯住了对方的衣袖。
“那头獒犬,它前爪受伤了!”
岳公子眉梢一动,眼中露出讶异之色,低声自语起来。
“受伤?这乡下宅院,有没有尖锐东西,怎么会受伤?”
“先别想了,赶紧让人把它制住,把爪子里的东西拔出来。它要是再怎么跑下去,那东西只会越来越深,到时候恐怕伤人更多。”
朱溪溪语速飞快说道。
这种朝代,又没有杀菌药物,又没有麻醉剂,治疗手段又单一。大夫或许能治人,但不一定会治动物。
若只是单纯的受伤还好,万一那东西上带了毒……
朱溪溪不敢深想下去。
岳公子面容冷肃,此刻的他,和老夫人有着几分相似。
“凯旋!得胜!上家伙!”
一声高喊,小路两旁的树后突然窜出来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身形瘦弱,手中拿着跟类似套马索的东西,直接朝獒犬套去。而另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则是手拿一根前端有一圆圈的金属棍。趁獒犬躲开套马索的时候,他将长棍一顶,那圆圈准确无误地套住了獒犬的头。
被制住的獒犬开始狂叫,又蹦又跳,力气大的惊人。
可那手持金属棍的人,却死死拉着它,没让它逃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獒犬似是力竭了,动作终于慢了下来,片刻后,趴在了地上不动了。
“凯旋干得好!回头小爷有赏!”
岳公子直起了腰,挑眉笑道。
说话的功夫,瘦弱的那人如猴子般蹿了过去,手中的绳索绕了几圈,将獒犬捆了个结结实实。
“爷,总算制服这畜生了。”
朱溪溪见这人眼熟,来不及细想,急忙跑到了獒犬身旁,抓起它的前爪仔细查看。
“是碎瓷片。”朱溪溪吐出口气,“有没有类似钳子的东西?”
她本来想说镊子,但不确定这个朝代有没有。
“有,你等着!”
瘦猴般的少年脆生生应道,一下子跑没影。没多久,他回来时,手中拿着几件小巧的金属工具。
泛着金光的小剪刀、细长的小刀,一排插在布带上的银针,以及一把和剪刀很像的钳子。
朱溪溪辨认了一下,迅速拿起钳子和小刀,示意两人压住獒犬,接着,她将那把小刀插入獒犬的伤口,用力一掰,将伤口扩大。
獒犬发出一声痛吼,呲着牙就要朝朱溪溪脖子咬去。
岳公子使劲压住了它的脑袋,不让它动弹分毫。
朱溪溪恍若未觉,集中精神,右手拿着钳子飞快探入伤口,夹住碎瓷片后猛地一拔。
噗!
血溅射而出,落在了朱溪溪的衣裳上,溅到了她的手背和脸颊上。
当啷!
将那块碎瓷片扔在地上,朱溪溪松了口气,伸出手缓缓摸着獒犬的头。
“没事了、没事了……乖乖……”
獒犬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眼中的戾气渐渐退去,收起了尖锐可怕的利牙,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朱溪溪看了良久,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岳公子面露惊奇。
“这头獒犬抓来也有三四个月了,除了我之外从不让别人近身,没想到居然会对你这个傻丫头这般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