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姑娘心中有数就好。”
龚留芳端起茶盏碰了碰唇,不再提这个话题。
因朱六郎受了伤,朱溪溪没心思继续爬山,喝完茶,休息得差不多了,早早就提出了告辞。
龚留芳很是理解,帮着把朱六郎扶下了山,送上了马车。
马车带着朱溪溪和朱六郎一路不停,回到了大伯家。
看到六郎半弓着腰扭捏着走进来,黄氏吓了一跳,急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向大门。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六郎啊!”
见黄氏一副要哭的表情,朱溪溪忙解释了原因,六郎也很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
黄氏听说六郎是不小心踩中了陷阱才会如此,气得破口大骂。
朱溪溪听不过去,只能转移话题。
“大娘,家里有没有止跌打损伤的药?”
黄氏连连点头:“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说着,黄氏飞也似地跑进了正屋。
朱溪溪扶着朱六郎回了他的房间,让他趴在了床上。
不多时,黄氏拿着一瓶红花油走了进来:“六郎,快把裤子脱了,娘给你上药。”
“我不要、不要,我自己上!”
朱六郎中气十足地叫嚷道。
“胡说!”黄氏往他背上拍了一记,“你能看到屁股后头?你自己咋上药?”
朱六郎瑟缩了一下,仍旧挺着脖子。
“那也不用!娘,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了!”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大人呢?”
黄氏一个顺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结果惹来朱六郎杀猪似的嚎叫。
朱溪溪没忍住,蹲在门口捂嘴直笑。
最后朱六郎还是保住了自己的裤子,等到两个哥哥干活回来,让他们帮着上的药。
三郎和四郎在城西的一家铁匠铺做学徒,他们力气大,又肯用心,学得很快,如今已经能有模有样地打铁了。
不过,黄氏私下里嘀咕,觉得那铁匠抠门,不给两人吃饱,每天回来吃晚饭,三郎和四郎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朱溪溪劝了她几句,黄氏才没继续念叨。
等朱大常和朱大军一同回来,黄氏领着冯小莹把几个菜端进屋,这才开始正式吃饭。
朱家一向没有欺负媳妇的惯例,更加没有重男轻女的情况,所以,家中吃饭从来都是男女混合坐在一张大桌子上的。
冯小莹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夹菜了。
朱溪溪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饭菜,就推说吃饱了,道了声歉,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朱溪溪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岳翛的事。
回来的路上,朱溪溪想着自己得找机会提醒岳翛才行。可现在,朱溪溪又觉得,将军府不会缺有见识的人,应该不需要提醒。
可想到前几日岳翛大醉,朱溪溪怎么都不放心。
最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朱溪溪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朱溪溪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前院。
朱大军看到她这模样,心疼得不得了:“妞妞是没睡好吗?咱们今儿就回家,到家就能睡好了。”
朱溪溪随意地点着头,走进厨房打热水。
就在这时,朱溪溪听到大门外传来一声牛叫。
紧接着,是一阵用力拍门的声音。
“这么早,会是谁?”
朱溪溪擦着脸,心里嘀咕道。
下一刻,大门被打开,一个意外的声音,传入了朱溪溪耳中。
“奶奶,你怎么来了?”
四郎惊呼道。
朱溪溪将擦脸的毛巾扔回水盆,咚咚咚跑向大门口。
“奶奶?!”
文氏板着脸,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
看到朱溪溪没事,她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来,把朱溪溪揽入怀里。
“娘,你怎么这一大早过来了?”朱大军满脸疑问,“我和妞妞今儿就回村啊!”
文氏摆了摆手:“有急事,进屋说。”
朱大军抓了抓胡茬子,没再多问,先出门帮着二哥把牛车停好,这才进了正屋。
而另一边,朱溪溪被文氏带着进了正屋,黄氏听到动静,险些没跳起来。
几乎是本能的,黄氏小跑到文氏跟前,弯了弯腰。
“娘,你咋过来了?”
文氏扫了她一眼:“怎么?我就不能来?”
黄氏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抖了抖:“我没这意思,娘,我巴不得你过来呢!”
黄氏殷勤地扶着文氏坐下,又是拿点心又是拿茶叶。
文氏挥挥手:“行了行了,别做这表面功夫了,晃的我眼晕。”
黄氏讪讪地走了回来。
“老大呢?”
“当家的一早就出门了,说是今天要进货。”
“大郎也不在?”文氏皱着眉又问。
黄氏点点头。
文氏叹了口气:“那我就先跟你说,等他们爷俩回来了,你转告他们。你们爹,从旧友那里得到了准信儿,再有几日,朝廷要对北疆开战了!”
此话一出,朱溪溪先是心里一跳,但同时,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放松。
从几个月前,朱老爷子就猜测朝廷可能要用兵,谁知这消息等到了现在。
果然被老爷子猜中了。
朱溪溪想到老爷子的性格,不免有些担心,拉着文氏的袖子,低声问。
“奶奶,爷爷说什么了没有啊?他会不会还有一腔热血想跑回去当兵吧?”
文氏被朱溪溪的话逗笑了。
“你这傻丫头,就算你爷爷想,人家军营也不会收他啊!他都一把年纪了。”
朱溪溪一想也是,自己是担心过头了。
“那奶奶你这么急着过来干嘛?”
文氏呼出口气,摇着头说:“战事一旦开启,京城就不安全了。到时候物价飞涨,出门也不方便,所以我早早过来,把你接回去,顺便提醒老大一声。”
朱溪溪顿觉汗颜。
这难道不该是过来提醒大伯,顺便接我回去?
朱溪溪犹疑地抬起头,看到文氏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再转头看向黄氏,居然也是同样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怨怼和意外。
“娘说的有道理,幸好咱家年前屯了不少粮食。”黄氏难得机灵了一回,“当家的在米铺做事,这吃喝肯定是不愁的,娘你也不用太担心。”
“你是没见过饥荒年,真要粮食不够吃了,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文氏再次摇头叹息,“告诉老大,平时出门可得小心,米铺也得多雇几个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