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莲对他倒是无感。
村人都夸他有出息，长的好，家境好，自己还肯努力。
若是他肯好好的退婚，而不是叫她他娘咄咄逼人，说不定李湘莲自己还主动退婚呢。
她又不想嫁人。
外人说的再好，将来的日子还不是要靠她自己！
只是霍婶子那么一闹，村长那样一逼，她瞬间就不愿意了。
我可以嫌弃自己，你却不能！
霍天瑞带着一家老小来接他爷爷。
老爷子要养伤呢，谁愿意回家操心。
“你们将医药费还给人家，”他看着霍婶子说道：“人家好心好意的救了我，总不能还给我垫着钱吧。”
在她公爹的注视下，霍婶子不情不愿的拿出一个布包。
层层展开之后，是十两碎银。
霍婶子仔细的问过，想着要数十两给她。
哪里想到，霍老爷子直接将布包拿了过来。
“我就看不得你那抠搜样。”
霍老爷子质问道：“怎么？我的命连这点钱都不值？”
霍婶子敢说什么吗？
她不敢。
她不光不敢，在霍老爷子的眼光下，甚至主动上前表达自己的歉意。
“嫂子，你看看，都是我目光短浅。咱们两家的儿女，那都是极好的。这样一桩好事，竟叫我搅和了。”
霍老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说这做什么？人家姑娘这样好，是咱家瑞尔配不起人家。”
在老爷子的淫威下，霍婶子不仅不敢说什么，甚至连连点头，示意他说的对。
“是，你家姑娘那是…挺好的。”
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言不由心来。
李湘莲也不愿意与他们多加废话，直接赶人道：“我们家地方小，容不下你们这座大佛。”
她娘狠狠的拉了她一下，叫她说话不要那么不客气。
霍婶子也不愿意多待，索性顺坡下驴，直接告辞。
霍天瑞看着眼前娇艳的姑娘，在心中道了一句歉。
终究是他背信弃义，何须多加解释。
出了门，当着老爷子的面，霍婶子不敢说什么。
只是沉默的跟在后面。
老爷子身体虽好，却也受不得多加颠簸。
传话的村人并没有说清楚。
于是，他们家就这样走了过来。
霍天瑞倒是借了辆驴车过来。
但因为着急，也没有在上面准备被褥。
老爷子要是躺上去，肯定硌得慌。
见这情况，李三全连忙叫他媳妇拿来一套被褥。
“这可是要还的！”李湘莲不客气的说道。
李三全就要充大方，说什么都不要还。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穷讲究。
家里只有三床被子，老爷子住在这的时候，那是她将自己的被子拿了出来。
但这是她爹，当着外人的面，她总不好当场驳了她爹的意思。
于是越发生气。
她娘倒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闭口不言。
在她的目光中，李湘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被褥，随着霍老爷子离开了。
那是全家最好的一套。
那是用细麻布做的里，里面的芦花都是晒干蓬松的。
她家当时还算有钱，那被褥里还有她娘缝的一块兔皮。
李湘莲庆幸她不是冬天过来的。
这个朝代，居然没有棉花。
她爹曾经是猎人，家中好歹还有些破败的皮裘。
为了给她爹治病，家中已经没有多少皮毛。
李湘莲这么努力赚钱，也是想着要在入冬前，起一栋大房子。
她要学着北方盘炕，到了冬天，日子才好过一些。
霍老爷子回了家，被人搀扶着送进了屋里。
到家第一件事，他便拿出几块自己攒的兔子皮。
“你给他家送过去。还有那被褥，也一起送去。”
霍天瑞心中不解，“不过是一床被褥而已，我特地叫娘给他们多留了些银两，足够他们家换一床的。”
霍老爷子直骂他傻。
霍天瑞将被子送回去的时候，心中还想着，那小娘子这般能干，怎么会连一床被褥都赚不来？
他是这样想的，但没傻到直接问出口。
李湘莲不客气地接了下来，至于那几张兔皮，她没收。
等他们家走后，她看过那布包里的钱。
虽然是碎银，但加起来足有十两银子。
若不是早先打定主意，要给这么多的钱，谁会闲来无事，揣这样多的钱出门？
据她对霍婶子的了解，她绝对不是这样大方的一个人。
那天跟在她身后的混混，居然是被她一顿饭招揽过来的。
据说，因为她连一顿饭都舍不得给，双方掐的可热闹了。
“你给的钱已经很多了，这兔皮我不能收。”
“权当是向你的赔礼。”霍天瑞歉意的说：“退婚那事，终究是我家做的不对。”
“我娘亲为了我的前程，做事毫无顾忌。坏了你的清誉，已是十分抱歉。”
五月的风，吹起他的衣袍。
他站在微风中，身姿欣长，农家贵子，不外如是。
李湘莲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那些小事也是可以原谅的。
“我倒是，没怪过你。”
这话说出来，反正李湘莲自己是不信的。
“耽误了你的前程，你一脚将我踹开，倒是情理之中。”
霍天瑞皱眉，但还是道歉道：“原就是我的不对，姑娘多有埋怨，也是应该的。”
是啊，应该的。
原主未必有一片真情，只是也是想过要为人妻，为人妇。
她为什么来，她不清楚。
原主为什么走，她也不知道。
只是他的背影，李湘莲曾见到过。
她一个赤条条无牵挂的天外来客，哪里有什么恩怨呢？
她看着霍天瑞说道：“农家人想出人头地，本就要困难许多。”
她想到自己的前世，心中感慨万千，“没背景自然也就没前途。你想给自己搏个前途，叫人佩服。”
更重要的是，世家身份带来的见识与资源，是你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而为了追平这其中的差距，你又要付出多少呢？
“多谢。”
有什么好谢的呢？
你将来的路，可难走的很呢。
捷径可不是那么好走的，若想得到，必先付出。
只是不知道，这代价将来你是否承受得起？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湘莲不禁想到。
这另一个农家贵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运气这样不好，会不会又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