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人也是会变的。”
禹嘉玉落寞都垂下头去,再也不说什么。
李湘莲看他那么沉闷,心中确实觉得不是滋味。
可事以如此,要是为了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陌生人,把他们全家都带入痛苦的深渊。
那一定是她脑子瓦特了。
外界的舆论喧嚣而上,李湘莲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反正禹嘉玉在这里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那些人不问青红皂白,一个劲的往她的院子里扔东西。
像烂菜叶啊,臭鸡蛋什么的,简直是家常便饭。
怜花面带后怕的说道:“要不是姑娘年早有先见,提前把东西都买了下来。就外面这个样子,咱们怎么出去啊?”
禹嘉玉听在耳中,再三觉得抱歉。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你们愿意收留我,怎么可能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我看你们不如遂了他们的愿,就这么把我交出去吧。”
这话说的就气人。
她把这个老古板治好,用了多大的精力费了多大的力气。
怎么可能是外人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
禹嘉玉还要再说,被她打断,责令他什么都不许说。
“救你是我的决定。惹来,现在这个麻烦的也是我。你现在说这样的话,那不是在打我的脸吗?你只管在这里好生休息,回头等你洗清冤屈,我是一定要你好好报答我的。”
禹嘉玉清楚,她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
李湘莲现在手上有钱,更是有法子去赚钱。
他一个惹怒世家,官声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帮助她?
回到屋里,李湘莲显然是换了一副容貌。
她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可真是好生能耐!居然敢借我的手,去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拿我当枪使,谁给她的胆子?”
黑影凌空注视着她。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他意有所指,“就你现在这个身板,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湘莲怒了,“好话坏话,都叫你说尽了,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不如给个准话。”
黑影只是笑。
“像他们这种世家,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不断地掠夺其他人的资源。我虽然不清楚,他们如何运作的,但想来你无法容忍他们这样做吧。”
所以呢?
李湘莲可不相信,黑影铺垫了那么久,只是为了说明世家有多么的难惹。
“其实,我们没必要与他硬碰硬。他们经营了这么多年,整个家族都有一股气。只要把这股气给他截断,想来就能报了你的大仇。”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李湘莲还有什么不懂啊?
黑影这是看中了人家累年积累下的气运。
不过,这正合她意。
二人说做就做。
在此之前,也不能叫禹嘉玉平白的受到他们的构陷。
若要洗清他的名声,为今之计,就是先把万恶之源禹夫人解决掉。
于是,她思虑片刻,就把禹嘉玉的药进行初步的改变。
只是加重了某位药的使用,缩减了一些药的效用。
不过只有一天,他就倒在塌上再也动不了。
袁牧焦急的过来,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着李湘莲。
“姑娘,您带来的客人情况十分不妙。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一命归西。”
“这还不够。”
她叫袁牧在他的房间点满了火炉。
内热交替,这番动作下来,禹嘉玉就像一条蔫巴的茄子,再也支棱不起来。
她大张旗鼓地去药堂找大夫。
以她如今的官位没办法请来御医。
没事,民间也有有能力的大夫。
她不惜花费重金,只希望能够把大夫请过来救命。
她这番动作之后,很快叫整个京都都知道这件事。
那个传闻中不孝的禹家公子,人已经一命呜呼。
要不是他的同窗仗义,恐怕人现在已经归西了。
众人在私底下一直说着,上天有眼。
“可见是老天开了眼。像他这样不尊重父母的不孝之人,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可真的是活该。”
“别的不说,你们难道就不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的吗?”
“都说是老天开眼,你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个人拼命地摇头,“不是,那大夫怎么说的你们又知道?我看贾大夫身边的小童,脸色都苍白了。若不是真的受到了折磨,他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样子的?”
众人面面相觑,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哎!”他脸色凝重的点头。
外界纷纷扰扰,通通与他们没有关系。
胡二听见外面的传闻,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这几天,他就如同一只狗的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一边叫手下探查外面的消息,另一边自己又装聋作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手相助。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再也坐不住了。
“静心!这几天要你为祖母祈福,你就是这样做的?”
父亲老持稳重,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我教了你这么久,你如今连稳重都做不到了吗?”
他乖巧地拿起佛珠。
手不停的在上面撵着,已经失了分寸。
“父亲,儿子与他同僚一场。听见他在外面受苦受难,儿子内心感到折磨。只求您放我出去,叫我见上他最后一面。”
他跪倒在地,不停地哀求着。
他爹悠悠一叹,“哪怕面前是泥坑,稍有不慎就叫你沾了满头满脸的泥垢,你也愿意?”
他斩钉截铁的点头。
“这件事是儿子惹的,那我一定要负责到底。纵然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
话说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于是,轻轻的点头,叫他离开。
胡二飞一般的往外跑。
只希望自己来得及,能够见他最后一面。
禹嘉玉躺在床上不停的吐着血。
“他?他,不过短短几日未见,他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李湘莲哀叹,“我为他请来最好的大夫。可大夫说他要药石无医,叫我准备后事。”
说到这里,悲从心来。
“明明是这样年轻有能力的一个人,最后居然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如何不叫人觉得可悲可叹。”
她越发的觉得悲哀,脸上悲悲切切。
“可惜他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哪怕是死都不能清清白白的去死。”
唉!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我二人能为他做的,恐怕只有如此了。只是可惜,哪怕是死亡,都以那样一个不体面的方式离开!”
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果没有她平白插一杠子,禹嘉玉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子弟。
他家里人要对付他,其他人又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助他呢?
同事看不起他,家人防备他。
至于他贴身伺候的小厮,不提也罢。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他占据了十成十。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悲切。
就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知道他不容易。你只说我能为他做什么,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李湘莲擦拭眼泪,“常言道,树的影人的名。禹兄这辈子已经如此惨,总不能叫他死后仍旧背负污名。你我能力他做的,我怕只有洗清他身上的污水。”
“你要如何做?”
她付到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
禹嘉玉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胡二最后不惜借用父亲的名声,将宫里的御医叫出来诊治。
可是无力回天。
当晚,李湘莲换上一身夜行衣,带着黑影离开。
她这次做的事事关重要,稍有不慎恐怕会反噬。
再三问过黑影,“你要确保,把所有全都告诉了我。如果你再敢有隐瞒,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黑影只差指天发誓。
“从前那是我混帐。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主人,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就还好。
她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熟门熟路的来到禹家。
她在人家的房顶上四处乱窜。
之前过来的那次,为了躲避追兵,有好多地方,她并没有去过。
所以她对这里谈不上有多么的熟悉。
只是,按照大门大户的规矩,李湘莲也看出一些事情了。
正房一定住着重要的人。
她笑了,三下五除二的来到这里。
果不其然,那位胡嬷嬷正倒在外面的榻上,守夜。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禹夫人,就躺在里面。
她悄无声息的来到她面前。
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人掳走。
禹夫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能是坏事做多了,她比其他人想得还要惜命。
她这里的护卫是最多的,哪怕是睡着了,外面还有人守着。
但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一向只有防人的,哪里有被人防的。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见四周的环境,立刻意识到不对吧。
只见她沉住气,以自己极大的毅力。
“你可知道我是谁?一旦我出了事情,整个金都都不会放过你的。我劝你识相些,赶快把我送回去。”
李湘莲又把自己塞进了那具木偶中。
她现在变做了一个十分猥琐矮小的男人。
一眼看过去,绝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禹夫人很是嫌弃。
哪怕她现在是阶下囚,该有的格调可半点都没有缺。
只见她狼狈地调整身子,努力的做直身子。
“禹家你不怕,那平阳王家呢?我可是大族之女。一旦我出了什么事情,两个家族合力为攻,我看你怕还是不怕?”
李湘莲其实不是很害怕的。
可是看见她在那里奋力表演,她笑笑,越发的气定神闲。
“杀了你,把你尸体扔到臭水沟里,谁能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她面色微变,迫使自己沉静下来。
“你不敢那样做。若是要我死,你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把我带过来。现在还没有动手来杀我,我肯定对你有一定的作用。”
呵!
猜的真对!
“要钱也好,要地位也罢,前提是我必须活着。要是我死了,不管你要求什么都无法得到。”
说到这里,她甚至盛气凌人起来。
“你现在把我好生放回去。我便什么都不计较。甚至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如果你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李湘莲只觉得无语,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的?放你回去,是要你找人来对付我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能够突破重重包围,将我平安无事的带出来,自然已经证明你的能力。我这个人一向惜才,对有能力的人从来不假辞色。只要你认真帮我,对我忠诚,我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图穷匕见,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第一反应不是想如何除掉她,而是想着怎么去拉拢。
可真是一个有谋略有能力的女人。
只是可惜,居然落在了她手上。
李湘莲冷漠地看着她在那里大放厥词。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禹夫人,好像天生就不在一个正常人的行列里。
她说着话,甚至觉得已经劝动了她。
“我对你说,不管你将来有什么样的造化,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她歪头,做出一幅天真烂漫的神色。
她现在的身体也跟着动弹。
一个矮小又猥琐的男人,脸上居然是无比的纯洁。
这副样子可真是辣眼睛。
至少禹夫人,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
“可是我只想叫你死啊!你做了那么多事,凭什么以为上苍不会报复你呢?”
“什么?”她微微感到震惊。
不过很快又沉稳下来。
“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跟钱过不去的。我能给你更多的选择,能给你更多的钱财,名声和地位,只要你想要的应有尽有。哪怕是这样,都不能劝服你吗?”
李湘莲轻笑。
“这等俗物,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看得上?”
其实她在心中疯狂的呐喊,“不是啊,我看得上,我非常看得上。”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虽然她现在不缺钱,但谁会嫌钱烫手呢?
禹夫人慌了。
钱财无法收买他,那他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李湘莲脸色沉郁,“我的恩人被你害得这样惨。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过你?”
“恩人?”
她不解。
可是迎接她的,是无边无际的迷宫。
黑影显出身来,“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这只是第一步。
外界传言说的是有鼻子有眼。
什么“禹嘉玉因为不孝,叫雷噼了,所以现在药石无医。”
还有,“禹夫人丧尽天良,多番殴打他,还把他打到人不人鬼不鬼。”
借着御医,李湘莲在外面大贴告示。
只要能够把我的兄长救回来,我愿意赏金千两。
于是,民间的大夫趋之若鹜。
他们满心欢喜的来,后来又摇着头离开。
藉由他们的口,禹嘉玉受得飞人折磨也传了出去。
那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一时之间,讨伐他的人都少了许多。
李湘莲笑着看他们调转枪头,去骂禹家。
此事闹得实在太大,禹家的族老都听说了。
要说禹家到底是谁做主,那就不得不提一下宗族。
禹夫人再厉害,最后还是要受到族中的管辖。
这些族老,就是来找她麻烦的。
李湘莲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就把人送回去。
禹夫人很是害怕,却没对任何人说过。
她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不适,又问过身边伺候的人,整个人都很好。
可她还是悄悄地加强了自己院子的守卫。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族老上来就把她噼头盖脸的一顿骂。
“那是我家的子弟,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毒妇,对他恶意践踏!”
她跪坐在下首,脸上是说不出的冷漠。
她被骂也没觉得有什么。
外界的传言,她也都听到了。
说到底,那个贱蹄子也快死了。
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资格给她造成麻烦?
她笑着,端得是优雅从容。
“诸位,嘉玉不尊长辈,可是犯了不孝的大罪。我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对他不好呢?”
她叫人买通了那些大夫,确定那个碍眼的小畜生,马上要死了。
可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