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皆君恩。
出了寝宫,他的徒弟连忙凑过来,递上帕子叫他擦汗。
“师父,您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他没好气的说道:“沣亲王那边,把钱给我退回去!这点钱有胆子拿,你却未必有命能花!”
小徒弟吓得浑身发冷。
“我这身老骨头,今天可是遭了大罪了!你快去寝宫,替我好好照顾皇上!”
小徒弟乖巧的走了进去。
见他进来,皇上疑惑的问道:“你师傅可是身体有什么不爽,怎么今天叫你过来了?”
他面无异色,尽量叫自己平静的说道:“夜深露重,师傅他老人家腰伤犯了。怕耽误了伺候您,这才叫奴才顶过来。”
皇帝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几笔字。
“回头叫人传个太医过去看看,好好治治他这个腰。”
小太监连忙跪下,对着皇帝磕头谢恩。
他一挥手,揭过此事不谈。
下了差,他来到大太监的院子。
身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太监,他自然要比其他伺候的奴才来的更加尊贵。
不仅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还有专门伺候她的小太监。
他办完差事,回到院中,就见着大太监拿一个热水袋敷自己的老腰。
“师父,皇上降下隆恩,叫您好好的养伤。还说要找个太医来看您的病呢!”
他略微撑起自己的身子,“找个清闲点的日子,我再去吧!”
看着他忐忑不安的样子,大太监忍不住数落起来。
“早叫你小心些,谨慎些!结果呢?那是谁的钱都能收的吗?我看你是叫那银子湖了心智,连这个脑袋都不想要了!”
他立刻跪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师父,是我利欲熏心!求您救我一命,念在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伺候您的份上,您就帮帮我吧。”
他勉强睁开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这种事,自然不是咱们这些阉人能管的了的。”
小太监跪在地上,只觉得口中发苦。
那沣亲王哪里又是好惹的?
不管怎么说,这钱是一定要退回去的。
外界的嘈杂纷乱,暂且闹不到田君昊这边。
只是手上握着忠亲王谋反的证据,不由得在心中隐隐发颤。
他手上的这些东西,一旦公之于众,定能将其打落入尘埃之中。
可这些东西的来处尚不能明言,又如何能将其发出来呢?
是夜,他再次来到了李湘莲的仙境之中。
李湘莲静候多时。
“你什么时候能行动?我已经等不及,将他绳之以法!”
田君昊沉默着。
“恐怕要再等上一等。京都之中,这几日并不安稳,恐怕会连累到你。我又是待罪之身,处处受限,无法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他忐忑的看着李湘莲。
李湘莲一脸的状况外。
然后,她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你说的带罪之身是什么意思?是你犯了罪,还是…”
此时此刻,她心中如同千万只草泥马奔涌而过。
田君昊沉默了下,缓缓解释道:“我父亲曾是戍边的大英雄,奈何为奸人所害,诬陷他是卖国贼。”
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故事,有几分耳熟。
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差不多的。
多亏她大脑给力,不是在脑海中翻过几次,总算叫她想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少年的故事吗?
田君昊一脸忐忑的看着她。
“我曾想解决麻烦之后,再向你家提亲。为你准备个风光无限的婚礼。只是没想到,你来得也太快了。”
快的他还没来得及建立自己的势力,没将父亲的罪名洗净。
“不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理解并支持你。”
在那瞬间,李湘莲就明白这人的未言之意。
若是她足够理智,从前的约定便一笔勾销,二人再无瓜葛。
李湘莲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是约定,哪有中途作废的道理!”
他满脸惊讶的看着她,忍不住将人抱到怀中,一解相思之意。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们二人可要互相扶持,再不分开!”
“当然!”
两位玉人相拥着,身后的棉花树瞬间绽放开来。
天上的乌云稍稍的少了些,阳光透过云彩,照到棉花树身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这树上的棉花之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李湘莲拿着树妖递过来的棉花才看清楚。
原来,是多了种子。
从此之后,她就可以开展她的棉花大业了!
忠亲王谋逆一事,只能就此搁浅。
李湘莲心中明白,如果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肯定会对田君昊造成伤害。
他如今安身立命之本,不过是皇帝的宠爱。
田父曾经留给他的权势与人脉,随着他的倒塌,消失于世。
众人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撞上去呢?
舆论战尚且还需一把火。
没得法子,她又将目标转换回自己原先的计划。
而田君昊却望着这颗棉花树吃惊。
“世间竟有这等美丽的树!”
李湘莲满不在意的说道:“与其说它好看,我更看重它的实用效果。”
她从上面掰下一朵棉花下来,将其送到田君昊手上。
“这东西不仅能织布,还是绝佳的保暖材料。”
她递给田君昊一半,手上拿着剩下的把玩。
“只是可惜,这东西十年才出一次种子,想要扩大生产难上加难。”
田君昊拿在手中揉弄一番,从中拨出一个坚硬的东西。
“你看看,这是什么?”
遇事不决问小黄,李湘莲毫不客气的将小黄叫了过来。
小黄他…
就很无语。
旁边就有一个专业人士不问,偏偏问他这个不学无术的。
冲着李湘莲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之后,小黄拍拍翅膀飞速逃离。
树妖化作一个柔美的人形,从树上飘了下来。
她神色温柔的抚摸着眼前的种子。
“主人,恭喜您得偿所愿。这就是七彩棉的种子。只是这种种子种出来之后,只能保持白色,并且产量大幅下降,只能活一年。”
李湘莲心中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
这么神异的效果,她曾亲眼得见已是万幸。
若非如此,恐怕还不利于她大面积的传播。
而看着还在生长中的麦子,她不由得动起了歪心思。
她现在并不缺粮,眼下又是冬天,保暖为主。
如果时间来得及,何不大搞一笔。
田君昊听见她的想法,忍不住泼了她一盆凉水。
“你可知道,京都最大的布店背后是谁?”
他亲昵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啊,做事未免太顾头不顾尾。此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京都中权贵者众多,她想从中杀出一条血路,谈何容易?
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放过?
李湘莲打定主意要做这件事,田君昊也不好浇她的冷水。
他递上一块牌子。
那是一块和田玉做的,凋刻着柳枝,在其中慢慢汇聚成一条龙的玉牌。
“你拿着它去找柳尚书,自会有人为你打点一切。”
三言两语间,她就弄清楚,这块玉牌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她犹豫着,不敢将它接下来。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不行的话,我就舍出一部分利益,赚个小头也是行的。”
这话就是在骗人。
别说田君昊,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许多事我帮不到你,就连这么点小事,你也不肯叫我帮你吗?”
李湘莲无奈收了下来,却不打算将其这样轻易的用掉。
田君昊现在的处境何其艰难,都没打这个关系的主意,可见它的重要性。
“我名下有几间铺子,位置还算不错。回头送给你,不管你做什么,总算是有个收益。”
她不由得站直了身子,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我愿意嫁你,并不是为了钱。你这般行事,只会叫我觉得我是为了钱才接近你的。”
田君昊宠溺的笑了笑。
“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想多补偿你一些,叫你未来的日子一片坦途。”
不论他说的有多么好听,李湘莲都不打算收下。
两人还没怎么样呢。
现在收下这些东西,岂不是落人话柄?
不管田君昊怎么说,李湘莲都打定了主意不收。
“这样吧,算是我租给你的。”
他胸有成竹的说道:“你来这里的时间太短,根基不稳,想必不清楚这其中的事。有一处好铺子,才方便你扯大旗。”
李湘莲,她当然只能收下了。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回头找个时间,将合同签下来。
郡主的事,仍旧没个解决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