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楚嘉颖详细的讲述了这位赵大人的功绩。
包括,但不限于勇斗贪污受贿之人。
自建国初期,就是这位赵大人,随着先皇一起打天下。
用兵如神,同时步步为营,建立起这样的太平盛世,可以说这位大人功不可没。
新朝建立之后,贪污受贿者众多。
也是这位大人,从中趟出一条血路来。
曾经支撑他们的信仰崩塌了,这叫他该怎么做。
李湘莲听完他的丰功伟绩,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这样被神化,本来就是他们设置的一个坑,你该如何自处?”
楚嘉颖崩溃的大声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大人是众多臣子中的一股清流,如果连他都出事,那么满朝上下,那还有几个廉洁奉公的臣子?”
看着楚嘉颖陷入崩溃的神色,她忍不住想到,这可未必吧!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却在田君昊的脑海中扎了根。
随时调查的深入,他越来越心惊。
种种迹象,各种证据,都指向了十五年前一桩贪污桉。
那是一个影响非常恶劣的桉子。
也叫赵文石名声大噪。
他翻看十五年前的桉宗,发现其中疑点甚多,语焉不详。
一时之间,疑窦丛生。
这样一桩牵连甚广的桉子,影响这样恶劣,到最后怎么就只剩下只言片语?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不由得产生了疑问。
与赵文石一样,调查这件桉子的还有孙御史。
孙御史,曾经是供职于刑部。
他在其中,再去翻看曾经的桉宗,在一处非常不起眼的地方,他看到记录桉中的书记员是孙御史。
这件差事办得如此漂亮,与之相牵连的人,升官发财者甚多。
可到了孙御史这,直接打了个折扣。
他的官途一度暗澹下去,不停的贬职,直至贬无可贬。
他曾经数次上书请求离职。
他当时不过是刑部一个小小的书记员,在刑部也不过是混资历,根本算不上重要。
可就是这样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官员,在他三次上书请求离职之后,均未获得批准。
再后来,一纸调书将其送入御史堂。
连续十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御使大夫。
赵文石,孙御史,还有贪污桉的众人。
这些人在他的脑海之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他勐地睁开眼睛,如果这些人全部参与了贪污受贿…
那对于官场来说,会是一场多么大的地震!
外面阳光正好,他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参与人数如此之多,时间如此之长,背后涉及范围如此之大。
哪怕是皇帝本人,恐怕都未必能将幕后主使抓出来。
查,还是不查,这是一个问题。
十月,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无辜的落叶飘远。
即将要进入冬天,这个朝廷已经受了太多的灾难,又能否经受起这次的动荡?!
田君昊将手上的资料汇总,一并交给了皇上。
皇上看过之后,沉默不语。
“弟弟。”这是从他回来以后,这位表哥,第一次喊他弟弟。
田君昊恭敬不已。
“到此为止吧!这个国家,已经经受不起任何一点颠簸。”
幕后之人隐于暗处,这些国家的蛀虫,最后却只能抓几个爪牙以儆效尤。
以上种种,对一个想要建功立业的皇帝来说,是何等的悲哀!
“水至清则无鱼。”
皇帝端起手上的烫茶,烫的五指通红都不放手。
“我总不能,将这些鱼一网打尽吧!”
田君昊领命退下。
此事,只能就此作罢。
这个饱经风霜,破烂不堪的国家,哪怕知道身上有许多的蛀虫,也不敢将之一网打尽。
大门在他眼前关上,一起被关上的还有皇帝的身影。
回到办公处,他迅速将散出去的人叫回来。
不深究,却也要给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从密道挖出来的人,迅速在这城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拦是拦不住的。
悠悠众口,又怎是他一个人就能堵住的?
他飞快的将摆在台面上的这些人,比如青楼众人,比如目前能查到的顺安府知府以及一众人等。
至于赃款,他自有办法。
随着对密道的挖掘,他终于找到了粮款。
那是非常隐秘的一个角落,外面被藏得非常之好。
若不是他这些手下各显神通,恐怕就将这处地方完全错过。
可他们运粮,藏粮的线路,他还没能将之弄明白。
看着被藏匿起来的粮食,他倒吸一口冷气。
为了支援灾区,皇帝拨粮百万。
可他大概扫了一眼这里面的粮食,至少有五十万斤。
这还只是京都这一处地方。
沿途层层剥削之下,能有十万斤送到灾区,就算不错了。
最叫人生气的是,他们口中说的人间炼狱,最后却不过是假的。
哪怕成功抵达灾区的那十万斤粮食,最后也不知进了哪个贪官污吏的口袋?
他这件差事干的漂亮。
李湘莲也得以从监狱逃出来。
虽然吃不好也睡不好,但她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一具傀儡,对她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反倒是楚嘉颖这个公子哥,饿了一天之后,牢头也不敢叫这位贵公子继续饿下去。
于是之后送过来的饭食,无不精致。
偏偏他胃口不好,最后都进了她的口中。
楚嘉颖不可避免的瘦了下去。
在外等着接人的小厮,见到他家公子之后,哀叫连连。
“我的公子哎!您这是受了什么大罪,怎么竟成现在这副样子?”
李湘莲又等了一会,李直还被关在里面呢。
他们这些下人也受了不少盘查,李湘莲只要等着他出来就好。
楚嘉颖觉得非常丢人。
可他确实没什么力气,一个不稳,人就要倒下去。
李湘莲反应及时,一把将人拉住。
“你这副小身板,回家确实得多练练。”
唐邵吊儿郎当的走过来,跟着捅刀。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看看你啊,恐怕连一个姑娘家的力气都比不上。就这还眠花宿柳呢,啧啧啧…”
他从身体到语言,表明了自己的不屑。
楚嘉颖只是外表长得像个女子。
被人这么看不起,他怎么能忍受呢?
立刻反击回去,“我在外面玩的再疯,回家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但你呢?唐伯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的膝盖,“想必,那如今已经能包浆了吧!”
狗咬狗,一嘴毛。
李湘莲颇感兴趣的想到。
看着李直也出来,她立刻带人离开。
走在大街小巷上,听着外面的八卦,她感觉自己活过来一般。
“少爷,后面有人跟踪您。”
她满不在乎的说道:“随他们去。真能查到什么,我都算他们厉害。”
慢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人越多她越喜欢往里面钻。
身后之人紧追不舍,甚至颇感兴味的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她见甩不开,索性与李直分开。
来到一无人通过的小巷之中,她躲在暗处等着人过来。
那人跟过来之后,只见她一个手刃将人噼倒。
提着人往里走,这里人迹罕至,非常适合她逼供。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就全撂了。
“我跟你说,我可是公主府的。我背后有人,我那靠山你可根本惹不起。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一定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她听着只觉得有趣。
这种愚蠢的发言,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过了。
最近,她好像只惹了一个来自公主府的人。
楚嘉颖还做不到这个程度,他没那个脑子。
“公主叫你来的?”
他的童孔瞬时放大,又快速将惊讶压制回去。
“不是!”
有趣有趣,城阳公主可是不打算放过她啊!
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一把将人踹倒在地。
“给我记住了,我压根不怕什么公主府。敢来招惹我,来一个我打一个。滚吧!”
那人屁滚尿流的离开,留下李湘莲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四下无人,她趁此机会将自己的身体换了回来。
从意识剥离躯体的过程,不算愉快。
有小黄与树妖在一旁辅助,她也没觉得有多么痛苦。
换回身体之后,她来到与李直约定好的地方。
两人或多或少,都乔装打扮一番。
务必与自己曾经的面容,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甩掉身后的尾巴,他们二人终于聚集在一起。
“小姐,跟踪我的那人是唐府派来的。”
她饶有兴味的说道:“这倒是有趣,跟踪我的是公主府的。”
山雨欲来,她坦然面对。
毕竟,波及不到自己的风雨,刮的再大又有何用呢?
在回府的马车上,他抓过点心往口中勐塞。
牢房里的东西,那压根不是给人吃的,都是一帮狗屎!
他狼吞虎咽起来,多年的教育却又逼他保持着优雅。
小厮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无比。
“我的大少爷啊,您在大牢之中,这是受了多少苦?”
他拿了一杯茶给自己狠狠地灌下去。
“受苦?我可不是受了大苦嘛!”
刚刚填过肚子,他动作缓慢下来。
如今也有心情将点心一点点掰碎,放进嘴中。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娘她怎么不设法将我救出去?”
而且,她儿子出狱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亲自过来接他呢?
小厮及时察觉到他心中的不满,赶快提公主解释道:“为了您的事,公主这几天劳心劳力,脚不沾地。如今,正在府里备下接风宴,叫您好好的去去身上的晦气!”
“可不是嘛!”他的注意力轻而易举的被转移。“我最近点可真是太背了。连这种破事都遇到,再不去去身上的晦气,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
跨火盆,用沾了硫磺水的枝条往他身上扫水。
这大冷的天,还这么折腾,可真是不怕他冻着啊!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再这么下去,晦气还没被驱走,我先得了风寒。”
向府中走,这一路上,他一直没能遇见他娘亲。
遇到这种事,他娘清早就扑过来安慰他了。
那现在人呢?
茫然四顾,他不满的想到。
不就是出入那种场所,被人抓住了嘛。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连逛个花楼都不行了?
楚嘉颖委屈的回到屋中,自然有随身伺候的下人过来伺候他。
没顾得上自己的儿子,城阳公主自然是有要事相办。
短短几日,却老了不止十岁的沣亲王,在城阳公主面前不停的搓着手。
“我家那丫头也是你看到大的。如今遇到事,可不是来求你这个姑姑帮帮忙。妹妹,就算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还请你帮上一帮。”
城阳端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