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后,席上气氛愈发火热,男人们喝了酒,便有些醉醺醺。
颜承文竟跟刀叔勾肩搭背。
“兄弟,今儿见了你,我高兴!比知道青河考中解元还高兴!你说你咋,咋,咋早没告诉我,你,你在这儿!”
这人喝得大舌头,吐字不清,听得让人头疼。
“我倒是想说,那也得走得出去,兄弟我什么状况,你又不是没瞧见。”
刀叔也不比他好多少,对着空酒坛子大喊,兄弟走一个!
“格老子的,若不是朝廷不中用,兄弟岂会,岂会…”
“一言难尽,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宋绵竹没大听清俩人说了啥,倒是被拍桌子声吓一跳。
回头一看,拍桌子的竟是颜承文,且一口一个格老子,顿时觉得自己眼花了。
“嘶,以前只见过人发酒疯,难不成喝多了,还会性格互换?”
贺闻失笑,“颜老爷子乃乡野出身,后一步步走上高位,又激流勇退,到底跟寻常世家不同,为人洒脱,颜家大爷性子像他。”
宋绵竹不由看向葡萄架下,颜老爷子正跟河伯聊闲,石桌上摆着两盘片好的烤鸭,俩人一边卷一边吃,手上全是油,看起来确实不拘小节。
她再转回头时,小脸已然带上八卦,“你好像对颜家的事很了解?高位,多高呀,有我家太山那么高吗?”
贺闻夹起一只兔腿放她碗里,反问道:
“你好像对旁人事都很感兴趣,为何独独不想听我的事?”
宋绵竹啊呜一大口,塞了满嘴肉,不服输道:
“想听呀,帅哥的八卦谁不想听,难道你肯告诉我你的三围?”
“三围是…?”贺闻话说了一半,闭了嘴,总觉得是不该问的东西。
果然听小姑娘兴奋说道:“就是胸围,腰围,臀围呀!我看你小腰挺细的…”
宋青川听不下去了,果断用帕子捂住她的嘴,扯扯嘴角,“妹子啊,你是我亲妹子还不成嘛,咳咳,多少注意点场合,一个姑娘家家…”
宋绵竹拍开他的手,瞪眼道:“我本来就是你亲妹子!”
“是是是,你三哥说错话了,来来,你多吃些,要等咱回去后,让奶看见你瘦了,得该骂我们。”夏薇草使劲给她夹菜。
总归是用吃堵上嘴,她可不想再听到啥“三围”,羞死个人,没见贺小哥整张脸都红了嘛。
“回去?你们要回老家?”苏老爹酒量好,这会儿还清醒着。
“是呀,一走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阮娴笑着应话。
“那我跟你们一起走,”苏老爹没有犹豫,“沉河兄弟也去,带你看看咱老家,那地儿可比这里好住。”
沉河没意见,他吃饱喝足,又翻到屋顶上,手捧一小酒坛子,时不时灌上一口。
“这话我就不爱听啦,咱通州哪儿,哪儿不好!”刀叔急了,“丫头不能走啊…”
“叔你别急,我回去探亲而已,还回来哩,过完年就回来。”宋绵竹连忙安慰。
会试乃是在明年二月,他们是得提前抵达京城,到时候肯定会从通州过。
“一走三四个月啊…”刀叔咂咂嘴,关键时候没掉链子,立马道,“那让少爷护送你回去,如今外面灾民多,不安生,要多注意些。”
“这不好吧,咱得在家里过年,还是让他留下来陪您吧。”
“我一个大老粗,要他陪啥子嘛,正好没人打扰,我跟小步先把连弩改出来。是吧,小步?小步?”
刀叔连喊好几声无人应答,大伙儿四处看看,在堂屋门口,发现那颗蹭光瓦亮的脑袋。
他正陪着小景明玩儿哩,也不知俩人咋处得,俨然已是哥俩好。
小景明举起小松鼠,介绍完放下,再抱起小猕猴,被它熘了后,又哼哧哼哧去拽大白脖子。
给鹅勒得呀,绿豆眼感觉都能翻出眼白。
而在这过程中,步僖一直笑眯眯,回答得绝不敷衍,总是顺着孩子话往下问,给足他表现的机会,等人说累了,方才给其嘴里喂上一口饭。
“没想到这秃子还挺会带孩子…”苏老爹咧了下嘴。
眼前画面,确实有点出人意料。
“说明人家有爱心,总归不是坏到根里。”
大伙儿笑笑,没有多在意。
回乡探亲的事儿,就这么在酒桌上定下。
隔天开始,宋家一甘人便开始做准备。
先是承恩去私塾请了假,既然快走了,也不在乎这几天,正好待家里教弟弟们。
宋游记那边,亦是有一堆事要交代。
阮娴早已放权给丹婶子,有她管事,倒也不会乱。
再有刀叔跟颜府看顾,便是离开几个月,应该也不会出大问题。
当然,宋绵竹不免要交代几句,若是卫府再来找茬,不行就先关了铺子,全等自己回来再说。
宋青河则是去参加了鸣鹿宴。
此乃由知府主持,宴请主考官、学政及中试考生的宴席。
虽然总有传闻,说知府大人对宋解元多有关照,可宴席上,却未曾有过另眼相待。
无论是对榜首,还是对末位,舒威皆是微笑点头。
直到宴席散场,他领头朝外走时,方才不动声色拍拍宋青河手,言了一句:
“解元不过乡试之首,各府皆有头名,唯有状元才是万中无一,盼汝早登科第。”
人群后方,隐约传出吸气声。
这语气,已经不是看不看重了,简直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
宋青河盯着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有疑惑,他为何觉得这位知府大人,好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鸣鹿宴后,又过了几日,很快便跨过九月。
坊间传言更甚,都在猜宋家是知府远亲,说得是有鼻子有眼。
“要么人家敢跟卫府对着来,肯定跟知府大人沾亲!”
“不对呀,远亲咋比得过卫府,他们可是表亲!”
“唔,许是知府大人目光独具,一眼看出宋二公子有大才,因而才多关照些这房远亲…”
到哪儿少不了闲人,尤其是城内,不用忙农活,美食街人气又回升点儿。
此时,有食客在等上餐,有百姓在巷子口扎堆八卦,忽而有人惊讶叫道。
“嘿,你们看,那桥上下来的,好像是卫府的马车,驾车的那个是卫东吧?”
“是他,错不了!车厢里坐的是谁呀?”
“不会是卫大小姐吧?”
“乖乖,不得了啊,卫大小姐终于来花溪街咯,莫不是要亲自动手?”
“还动啥手呀,咱银子都赔过了,就不能早点来嘛…”
吃瓜群众们面色发苦,已经不大爱看了,赌约结束你才来,这不纯粹故意让咱肉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