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侄子找学堂的事得安排上日程,与其自家慢慢去打听,不如直接找有经验的本地人问问。
宋绵竹本来想去找刀叔,拎着菊花茶走到大门口,脚下又开始犹豫,实在是怕被人逮住追问武器。
她想想还是算了,只让贺闻把茶拿进去,不忘叮嘱句:
“那茶里我放了养身子的药材,对,里头有老山参来着,你让刀叔多喝些,河伯少喝些。
其他人就别喝了,这大热天的,补过头了反而不好,小心流鼻血嘛。”
之前她曾试验过,越是身体虚弱者,本身难以察觉灵茶妙用,许是身体枯竭太久,反而不易感受到细微变化。
以刀叔如今状况来看,一次两次很难起到大用。
而河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逐渐退化,灵茶虽好,却也不能阻止自然衰老。
像自家爷奶,就不曾对其产生过怀疑,只以为日子过好了,操心的事少了,便越活越年轻。
小姑娘说话时,眼睛不由自主往旁边瞥,跟别人打马虎眼时,那是张嘴便来,可在少年面前,却难免觉得不自在,好像分分钟会被戳穿。
恩,这人跟开了天眼似的,不光耳力好,脑子也好,总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偏偏也就是对着这人,她好像总提不起警惕,在不经意中透露出不少秘密。
贺闻自然是什么都没问,直接拎着茶壶进去,先给河伯倒了一杯,剩余拿去后院给刀叔享用。
刀叔正在木棚里,拿着柄最近打造的长刀端详。
这从小练到老的手艺,荒废段时日还不觉有什么,重新拾起来后,便再也放不来咯,每天不过来看看,打上些什么,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绵丫头有心啦,多好的姑娘啊,若是……”刀叔刚要夸几句,好劝少爷对人家上上心,便被一杯茶怼到自己面前,让他不得不闭了嘴。
“这味道,里面放了人参啊?”刀叔小心接过,先是嗅嗅再细品,有点摸不清这意思。
不是说天儿太热,弄点菊花茶好败火吗,怎得还放了老山参啊?
菊花配山参,这做法新鲜啊,自己可从没听说过。
他哪儿知道,宋绵竹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灵茶跟普通茶水,乃是一比一的比例,远比在村里时放的多。
为了隐藏其作用,她是费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人参来。
之前老道士赠予的那棵二十年山参,一直是由她收着。
临来通州前,本想交给她奶,结果被人一口拒绝,非让她带着傍身,说既能救命又能换钱,留在家里也是压箱底。
宋绵竹想想也觉得在理,便没有再提,反正老道士那还有一药圃哩。
人参这玩意本就滋补,对刀叔他们的身体,肯定是没坏处,再说她也就用参须煮水,当是提个味儿罢了。
有了由头在,以后灵茶便是起了效用,也可以一推二五六。
她自以为考虑周到,却还是漏了一点,刀叔他们可不是寻常人,而是习武多年,身经百战。
刀叔喝了一口,咂咂嘴细品后,又倒了一杯,心里正琢磨着哩。
那边河伯举着茶杯跑过来,“少爷,刚刚那茶,能再给我一杯吗……幼,老刀,你别吃独食啊,再分我点。”
见到他伸手过来,刀叔直接把茶壶拎起抱怀里,”急什么,这茶可是丫头孝敬我的。“
”别那么小气嘛!“河伯也没了正经样,直接跟他撕拉起来。
要给外面那些小子看到,俩人怕是威严扫地。
好不容易抢来半杯,河伯这回不敢再快喝啦,方才那杯直接倒嘴里,如牛嚼牡丹,心里别提多后悔,”说来也奇怪,咱家里又不是没人参,怎么就小姐这茶特别香醇,莫非是菊花的功劳?“
习武之人内练一口气,茶一下肚,河伯便知道不凡,本来老去的经脉好似得到新生,可惜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快到彷若是个错觉,方才忍不住跑过来再讨一杯。
”我品着不大像,应该还有别的味道,但又说不上来。“刀叔刚刚便一直在想这个。
贺闻被俩人盯住,心知小姑娘还是大意了,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好东西”。
他在宋家喝茶时,可没感觉这么明显过,那俩人一个病一个老,按说感应是更加微弱才对。
这么想着,他心里莫名升起暖流,好像无意窥见了小姑娘的想法。
贺闻面上依旧是古井无波,回答的很坦然:
“听她说,将道长赠予的人参搁在里面,许是还有些别的药材。此物大补,刀叔需多喝,河伯只得少喝。”
这话很有意思,字面上好像透着不确定性,但架不住那俩人自己爱联想。
哦,原来是卜闲道长的手笔,那便不奇怪了,他可是个奇人,不光能掐会算,医术也是了得,当初在京城名声不小。
听闻此人如今住在宋家,许是教了什么养生秘方吧。
“难为丫头记挂,竟把秘方用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你回头劝劝她,心意我领了,东西别送了,道士自己都曾说过,我这是没得救了。”刀叔叹口气,心里虽感动,但却没报过希望。
他如今的身体,便是一到处漏风的破桶,普天之下根本无药可补,没得浪费东西。
河伯眼睛一亮,赶忙道:“你不想喝,我还想喝哩,以后再送来,我替你喝好咯。”
恩,听起来有道理,那刀叔能答应吗?肯定不能啊,直接拎起壶往嘴里灌茶。
“美得你,刚没听少爷说嘛,你得少喝,我得多喝。小心虚不受补,老了还流鼻血,给小兔崽子们看到,羞不羞。”
“要是能天天喝此茶,羞就羞一回呗,我都老瓜皮一个了,还怕啥补啊,只怕补得不够多,你再给我来一口……”
俩人这就又撕巴上了。
贺闻始终没有再开口,眼里闪烁着莫名的亮光,一扫以往那好似蒙上寒霜的雾影。
他心知,再过不久,或许会用另一个奇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