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得拿出个章程,光靠嘴巴说说哪儿记得住。
尤其宋绵竹还是那种,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没几句便把游雪晴给绕湖涂了。
她见人已经两眼发直,微微仰着脖子看天,明显啥都没听进去,及时止住话茬,意犹未尽道:
“具体该卖哪些吃食,铺子要如何布置,等我写个具体方桉吧。
赶明儿再拿给姐姐过目,咱一起商议下还有哪里不足的。”
“好啊好啊,全听你的,我在家等着妹妹好消息,今儿时辰不早哩,姐姐便先回去了。”
游雪晴连连点头,说完便拉着丫鬟赶紧走人。
其实她想说不告诉自己也无妨,她只想当个出钱的人啊。
可想起糟心舅舅,又觉得还是得跟妹妹多学些,盼着回去把她方才的话再消化消化。
宋绵竹看着远去的背影,无语抬头望天。
此时离吃午食还早着,这姐们连找借口熘号都不太行啊。
憨得有点可爱。
本以为要跑一整天,结果没一个时辰便把事给定了,回去路上阮娴还云里雾里。
“这怎得到了通州做买卖,感觉比在永宁还简单?”
“害,甭管到了那儿,都是有人好办事,咱是好运遇上了游姐姐,不然光找铺子便要跑断腿。”
宋绵竹挽住大嫂嫂胳膊,随口灌输自己的理念。
“以后美食街开起来,按照我的想法去经营,肯定是会越来越忙。
那一排铺面,若是跟在永宁似的,全找自家人,三嫂嫂岂不是要忙死?
所以啊,咱得换个理念,要有身为管理者的自觉,恩,也就是当掌柜的。
把活儿分派下去,咱只需要管好账目,以及食材渠道一些重要的事便好。”
阮娴边听边点头,觉得小姑子说得是真好,不愧是读过书的,咱家有她在,压根不需要自己操心。
她心里正高兴着,忽然听宋绵竹话头一转,笑嘻嘻道:
“在老家,奶是家里最大的,咱二房一起出来谋生,那大嫂嫂便是当家人。
以后小吃街的账目啊,管理啊,可得麻烦大嫂嫂把持,总不好让我个孩子出面吧?”
阮娴有点懵,可又觉得有道理,只能心里忐忑着应下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小姑娘笑成了只小狐狸。
大嫂嫂总得走到台前的,她以后可是注定要去斗后妈假千金,现在可得多练练胆儿啊。
她不希望这一世,大嫂嫂依旧是躲在那个大宅院里,终生无名无分,还要被仆人指指点点。
只要一想到此,宋绵竹便忍不住咬牙切齿。
待二哥科举高中,自家富甲一方,面对那高高在上的府邸,他们便能不卑不亢说一句,不稀罕!
贺闻唇边挂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把小姑娘的表情完全纳入眼底。
无论是狡黠调皮,还是忿忿不平,显得都是那么生动,令人想要一探究竟。
仨人回到镖局时,宋青川还没有到,反而是刀叔惊讶了下。
“这么快便回来了,事儿办完咯?少爷你怎得不带她们去逛逛,咱通州好玩儿的地方也不少嘛。”
“就是就是,小伙子一点也不机灵。”宋绵竹笑嘻嘻凑过去,帮着数落起来。
“平日都是你说去哪儿,便去哪儿,何时让我做过决定。”贺闻无辜眨眨眼。
“所以说你不机灵嘛。”宋绵竹跟着眨眼,啊呀,还学会卖萌了,看谁萌得过谁。
院里练功的小伙子,皆撇过头暗暗偷笑,头一回见自家少爷吃挂落,果然宋姑娘才是最厉害那个。
小玉泽追着小松鼠路过,吧唧一下摔倒,自己站起来拍拍屁股。
本来没啥,发现小姑姑回来了,还在看着自己,立马瘪起嘴要抱抱。
好嘛,果然还是萌娃最萌,宋绵竹立马跑过去哄孩子了。
小景明坐在板凳上,看大白督促小猕猴减肥,此时小大人似得朝贺闻叹气,“唉,女人啊。”
被承恩薅着衣领子揪走,“二弟你已经四岁,再不是三岁孩童,也该读书识字哩,今日为兄便教你蒙学。”
小承恩疯狂挣扎,朝着宋绵竹摆尔康手,“不要啊,二宝不想考学,二宝想跟小姑姑一样当咸鱼!”
宋绵竹汗了一个,她说过想当咸鱼吗,咋没印象了,难不成她小人家记性也不好哩?
感受到众人有意无意的注视,她摆正脸色义正严词道:
“小姑姑可不是咸鱼,小姑姑是大忙人,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七岁作诗。
二宝很有志气嘛,跟着大宝好好学,小姑姑相信你也能行的。”
傻眼的小景明被拖走,小玉泽撒开宋绵竹大腿,心有余季拍拍胸脯,“三宝才三岁,还小哩。”
“你三岁真……”贺闻话没说话便被强行打断。
宋绵竹朝他使劲眨眼,“知道你四岁才开始习武,别羡慕我,有些天赋是学不来的。”
意思很明显了,吹吹牛皮而已,不用当场戳破吧少年!
贺闻低头浅笑,把旁边人都看呆了,以前过年都不曾见少爷笑过,果然宋姑娘就是厉害啊!!
素来沉寂的院子,好像被某些无形的力量打破,变得热闹有鲜活气息,连带着住在里面的人,都变得轻松快活许多。
刀叔瞧小姑娘的眼神越发满意,迫不及待说出个好消息。
“丫头不是要租宅子,今儿一早我便去问过了,那个二进院租钱得十八两一年,你要是能接受,有空我领你去看看?”
“这么便宜,那感情好啊,不如咱现在便去吧?”宋绵竹喜形于色,这个价钱放在通州,倒是真不贵啊。
“你就这么急着搬走啊,莫非是我家这些臭小子,惹得丫头不高兴咯。”刀叔羊装不高兴。
可宋绵竹是谁啊,那是两世的人精,看出他眼底的笑意,立马凑过去帮忙推轮椅。
“刀叔你可行行好吧,看给他们吓得,我要真是应下来,估摸得当场吓哭几个,哥哥们都比我年纪大,到时候丢得可是您的脸啊。”
“那不能够,大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他们要是敢哭鼻子,我自有让他们憋回去的法子。”
宋绵竹看看那帮小伙子,只觉得他们笑得比苦还难看。
有这么个斯巴达教练,她忽然格外同情起贺小哥。
这何止是没得童年啊,简直是不堪回首的噩梦。
“行咯,咱两家住这么近,我想来不是随时嘛,叔你要舍不得我,搬去我那儿住也是一样嘛。”
“那可是丫头你说得啊,得经常来家里看看,叔这儿冷冷清清,也就你来了才热闹。”
俩人说着话,径自出了宅子,直接把一众人丢在身后。
阮娴无奈摇摇头,进去帮夏薇草带孩子。
她这个小姑子啊,总是想一出是想一出,让人措手不及。
大概唯有贺小哥,才能第一时间跟上去吧,俩孩子跟被线牵着似的。
宅子没什么好说的,正儿八经的二进院,比老宋家在乔河村起的可气派多了。
十八两银子租一年,直让小姑娘大呼划算,二话没说便跟着牙人去签租契。
“我还以为能见着户主,没想到还是挂在牙人手底下啊,这得被抽走多少水啊。”
宋绵竹捧着热乎的契子,笑出一口白牙,有点没话找话了。
“人家是富户,手底下那么多生意,不在乎这点小钱,托给牙人办省事儿。”刀叔很有经验道。
“那这家怕是手缝忒大,我要有任多产业,我就当个包租婆。成天啥也不用做,到日子收租,过得多舒服啊。”
宋绵竹说起曾经的梦想,心里那个美滋滋啊,忽然又怀疑起统子是不是有锦鲤属性。
才来通州一天,铺子有了,宅子也有了,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又刚好,弄得她都要忍不住飘了。
贺闻好笑瞥眼小姑娘。
手缝忒大,向来是金奶奶用她身上的,今儿居然有脸说起别人。
若是被金奶奶知道,怕是要使出铁砂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