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城里最有话题性的事,当属悦来酒楼的春日宴,势头更甚当初的蟹宴。
大街小巷里,只要是有人聚集的地方,便能听到对其的高谈阔论。
这可真是出乎何掌柜的意料。
本来还以为得买通点人,好做几场“戏”来造势,没想到刚一把消息传出去,便在百姓中引发热议。
他完全忽视掉一点,悦来酒楼已是今非昔比。
有蟹宴珠玉在前,大伙儿自然对春日宴更为期待。
旁的不说,光是那张在坊间流传的宴席菜单,便吸引了大批的食客。
唯有这个季节,方才能一尝的春食,想想便让人垂涎欲滴。
酒楼嘛,最重要的还是菜的味道。
在宋绵竹的新奇吃食,以及大师傅的厨艺加持下,悦来酒楼的招牌早已打响,在百姓心中颇有些分量。
一日不过三十桌,三日统共不到两百座,放到整个县城,以及十里八乡的百姓中,简直是九牛一毛啊。
大伙儿难免会想,既然位子少,那必然是难定,谁要是能抢到一席,定然是有本事的人。
那吃得就不仅是美味了,更是脸面啊!
再从酒楼那得知,只有未成家之人,方才能定位入席,更是把热度炒到了顶点。
有家室的人自然是可惜,就这么错过一场盛宴,看得到吃不到,多愁人啊。
年轻的男女除了羞涩外,便是忍不住升起的向往。
他们可是听说了规则,入席之人皆戴帷帽,那便不算是唐突,也不用担心被人指点。
那句“广邀才子佳人,来寻命定缘分”,噱头做得实在是太足。
便是那些年长之人,也难免会因爱护子女,而妥协给其定上一座。
只是吃个饭而已嘛,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是要私定终身,想想也算不得什么。
另外不得不说,李娘子一书,在其中起了极大的作用。
虽然看那书的大多是女子,可能传入京中的书籍,难免会引起百姓的追捧,便有不少男子也寻来读。
这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旁人未尝可知,但却是把李娘子的名气给彻底坐实。
如今举办的“春日宴”,恰巧附和了书中的主旨,呼吁男女追求心灵上的贴合,而不是门当户对下的相敬如宾。
那些高门大户,或许对此不屑一顾,但在得知其私底下的“手脚”后,便觉得好像也能凑个热闹。
权当给自家定过亲事的孩子,一个提前接触的机会,还能顺便尝顿美食。
若不是自己不符合规定,好些贪嘴的大家长,都想要去赴宴喽。
有那好的说法,自然也有坏的,不少人觉得这事有悖常理,乃是世风败坏。
可甭管怎么说,春日宴的名气算是彻底传出去。
铁柱虽多日未进城,但他长了耳朵呀,因而早就从旁人那听闻此事。
自家三哥是个闷葫芦,从不打听坊间传言,也不会往家里传。
可乔河村的乡亲,却个个都是包打听,早就把春日宴的事,盘得一清二楚。
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这些人咋会错过哩,更是有疼孩子的,咬着牙凑钱,想要去定个席位。
乡下可没那么多讲究,俩孩子能互相看对眼,总比以后天天吵架来得强,家和才能万事兴。
再者能去悦来酒楼定席的,那得是什么家世,肯定比他们这些农户强啊。
要是能找个城里的儿媳或女婿,说不得便能把自家拉出泥坑。
铁柱倒是没想过,能在宴席上认识啥姑娘,他看中的乃是那一桌春食。
当初蟹宴便让他惦记了许久,如今有机会去春日宴,小伙子高兴地合不拢嘴,拉着宋绵竹的手,激动之下竟说起胡话。
“成,哥全听你的,不就读书嘛,那能有啥难的!只要让我吃上一口,以后你就是哥的亲妹子!”
“这是你的号码牌,收好喽,到时候凭牌子,从后门检查身份无误,方才能入席。”
宋绵竹努力把手抽回来,丢过去个木牌子,嫌弃的不要不要,本来就是亲的嘛。
“咋让他去参加幼,那不是浪费嘛……”
李氏有点懵了,不是说好让儿子娶李秀娥吗,啷个又去跟旁的女子吃席。
“没事儿,我跟何掌柜熟,不用花钱的,铁柱哥年纪大了,该给他个机会啦。”
宋绵竹朝人使眼色,悄悄跟李氏耳语句,方才让其神色一松,拍了下铁柱的肩膀。
“既然绵丫头这么说了,那你就去吧,定要把握住机会,好好跟人家姑娘聊一聊。”
铁柱张张嘴又闭上,把已经凉掉的粥灌进肚子,他可真不敢说出来,自己过去纯粹是为了吃席啊。
倒是老道士摸了摸山羊胡,神情中透出些纠结,“其实贫道也未曾娶亲嘛。”
“噗!”宋绵竹一口粥喷出来,满桌子人面面相觑。
在旁边玩的两孩子,连忙呜哇呜哇跑开,不能看啊不能看,再看要嫌弃小姑姑啦。
“都吃饱了吧,吃饱了好上工,时辰不早哩。”金氏站起来收拾碗快。
“对对对,奶我帮你。”几个妯里抢起活。
“走了走了,再不走猪该饿得直叫咯。”宋老汉带头开熘,身后跟上一串人。
“你就为老不尊吧。”宋绵竹面无表情数落。
老道士甚为可惜砸吧嘴,那啥春日宴,一听便很好吃嘛,“不然贺小子你去吧,正好替我打包回来。”
宋绵竹眨巴眨巴眼,不知怎得违心道:“不行啊,没位子啦,早就被一抢而空喽,我这还是找何掌柜特意留的。”
“我刚明明瞧见,你给了李氏一个木牌,你那儿定然还藏着哩。”老道士指指她腰间。
老头眼睛咋那么尖啊……
“没啦没啦,那都有主啦!”小姑娘做贼心虚般捂住衣服,感觉不太对又把手放下。
她眯了眯眼,露出个甜死人的笑容,“你咋不问问贺小哥,或许人家压根不想凑热呢?是吧,贺……小哥?”
这一看才发现,原来堂屋里只剩俩人在那掰扯,贺闻早追着宋老汉走了。
他又不傻,怎会落入道长的套里。
可惜还是走得太早,错过了小姑娘的一番表现。
此时宋绵竹回过味儿来,面对笑眯眯的老道士,她气呼呼把人碗抢走,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想吃饭啊,喝西北风吧!
金氏在院里唉声叹气,贺小哥没瞧见,她可是瞧见了,总感觉自家大白菜快没喽。
等到孙女从灶房出来,腆着笑脸凑过来时,她又觉得,没就没吧,谁要谁领走,反正自家是不能要呢!
无他,熊孩子又开始老调重弹。
“奶,咱给家里再起个院子吧,挨着太山那边,不是有很多空地嘛,正好利用起来呗。
就起个二进院的青砖房,花不得几十两的,咱家攒了任些银子,不得好好改善下生活嘛。
这茅草房,夏天热冬天冷,说不得什么时候还漏水,每年整修也得花不少钱,不如换个新家呀。
以后你跟我爷出去,走在村里多有面儿啊,村里可没几家是瓦房啊。
真的,咱起一个,起一个吧!哎,奶你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