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好早食的几人去收拾东西,把铺盖卷好放到牛车上,还有在灯会上买的些小物件,再将院里简单拾掇下。
等他们弄得差不多哩,陈家父子到点上门来做工了。
宋老汉手里拿着最后一个包子,正准备送到嘴边,瞧见俩人进来,下意识把包子递过去,问他们吃了吗,没吃让老婆子给做点去。
陈鹏摆手笑着说:“咱吃过了才来的,老叔你吃你的,千万甭跟咱客气。”
宋老汉见他说得真切,便点点头没有再多客气,两家人好歹沾点亲,太过客套反而显出生分。
金氏端来一大壶热茶,放到堂屋桌上,“咱马上要回村里咯,庄子可就多麻烦贤侄照看哩,老身把茶壶留在此处,灶房里还有些菊花生姜,你们记得每天烧上一壶,暖暖身子。”
庄子里没啥值钱的玩意,因而一开始便将钥匙交给了陈家,让他们自己上门来打家具,也没想着派人来盯,家里的活儿都忙不及做哩。
陈鹏感激称谢,心里很是受用,这老宋家为人厚道,做事周全,给的工钱实在,瞧样子也是渐渐富裕起来了,大姐嫁了户好人家,媳妇她不用再为其担忧呢。
再次清点了一遍后,宋双全把几个小萝卜头抱上牛车,两只小动物各自挑了个人钻衣服。
牛车驶出庄园大门,众人纷纷上车,这回还没路过刘家村村口,便被刘根胜拦了下来。
“老弟还有事儿啊?”宋老汉坐在车边,纳闷喊了声。
一早上见两回哩,这人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嘛。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问问老哥,这学堂起在什么地方好?你看这儿成吗?”刘根胜笑容满面,指了指离庄子门口不远处的一块空地,“这儿是块荒地,按说也属于咱村里,老哥要是觉得行,我想办法给你办个地契。”
宋老汉看眼孙女,见她点点头,那自是满口应好,又是一番感谢。
跟刘根胜分开后,宋绵竹夸了句,“这村长是个明白人,挺会来事的。”
乡下不成文的规矩,荒地是谁开的,那就是属于谁的,看来这村长是真上心哩。
“能不明白吗,谁要是去咱村里建不收束脩的学堂,保准你茂学爷爷,比这刘村长还积极百倍。”金氏嗤笑了声。
“也不是不行啊,咱再在村里建一个,让我二哥去给村里扫盲,等二哥要赶考啦,便让铁柱哥上岗,”宋绵竹笑嘻嘻捅坐在前头赶车的铁柱,“你可要好好跟二哥学哦,别到时候丢了咱老宋家的脸。”
铁柱任由她怎么捅,始终面向前方不回头,这话可不敢接啊!接了就是自找麻烦!跟二哥读书太痛苦啦!
最后还是贺闻看不过眼,捉住小姑娘捣乱的手,给人按回后头,哪能在驾车的时候捣乱,万一惊着牛可怎么办。
宋老汉有些意动,要不是被小孙女提醒,他还真没想起这茬,那学堂都开到外头去了,咋能忘了自家村子,老人总是念旧又护短,有好事当然要想着自己人。
“二小子能有时间吗,他不是跟县令大人修河坝去了?”金氏忍不住提醒。
“修坝最多一个来月呗,乡试在八月,我本来是想尽快去通州的,这不事赶事嘛,不把家里安排好了脱不开身,让二哥给村里教个两三月总是行的。”
宋绵竹想想接着道,“咱也不说教个童生秀才出来,就扫盲嘛,能多识几个字算几个,有那学得快的,说不得两月后还能接过二哥的棒子,继续给村里孩子扫盲。
这书念的好的,以后再送去书院考学,说不得能多出几个秀才举人,你们想想,要是以后咱村里人人会认字,个个会写名儿,在这十里八乡的地界,得多有面儿啊。”
不得不说,小姑娘的话语极具扇动性,听得牛车上的人皆是心动不已。
要真能跟绵丫头说那样,那乔河村无疑是要出大风头,以后跟附近村子打交道,都得被高看一眼不是,村里的小伙子大姑娘,铁定会成为抢手货,再也不用为亲事发愁。
唯有金氏笑骂了句孙女,“你就给他们画饼吧!”
啊呀,宋绵竹夸张捂住嘴,贼眉鼠眼望望四周,画饼都被小老太太发现啦,她奶越来越精啦!
搞怪的模样差点没换来两记铁砂掌,还好牛车上不好乱动,才得以逃脱。
宋老汉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孙女的话有道理,这是桩福泽后代的大好事,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好事,以前没人想的起来啊。
宋绵竹听到小老头的滴咕,笑嘻嘻指自己,“那是因为以前没人愿意不收钱,不是谁都跟你孙女我一样心善。”
大伙儿连连点头,把她夸成了花儿,金氏却是翻了个白眼:“你那就是穷大方!”
宋绵竹被连撅了两句,把小玉泽抱到怀里,暗戳戳跟孩子咬耳朵,说她奶肯定是过年憋久了,不敢发火怕冲撞财神,这会儿可劲发泄,小姑姑真是无辜又可怜的崽。
小玉泽伸手摸摸小姑的脑袋,说曾奶奶火大,回去给她浇浇水就好啦。
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承恩,差点笑喷出来,赶忙把小景明抱在怀里,脸埋他背上,小身子抖个不停。
小景明四肢乱蹬,活像只大马猴,被蹲在宋双全膝盖上的金子疯狂笑话。
几人说说笑笑闹闹,牛车很快到达乔河村。
等驶进自家后院,几个女人又是一番收拾,铺盖放回各自屋里,锅啊桶啊归置好。
宋绵竹走进前院时,见老道士捧着碗坐在门槛上吃面,不由叫道:“您老这是早食啊,还是午食啊?”
“叫唤啥,叫唤啥,当然是早食嘛!”老道士往后院张望,见老两口没有过来,做贼心虚般压低声音,“这不是早上做多了些,我怕面条放久容易湖,才给都吃了嘛。”
宋绵竹跑过去,探头往碗里看,老道士还躲哩,捂着碗不想给看,见小姑娘要张嘴喊人才松了手。
汤汁浓郁的南瓜面片,上头还盖了些腊肉,色泽诱人,闻起来便让人觉得又饿了。
“全在你碗里啦?就一点没给剩?”
“哪能啊,灶上给你们留着些哩。”老道士回答的很心痛,早知道自己吃快些啦!
等到贺闻端着木盆去澡房时,堂屋门口已是坐了一老一小,动作相当同步地吸熘着面片。
见他从旁路过,小姑娘还很好心地招手,“南瓜面片,要不要再来点?”
“好呀。”少年声音清脆,眉眼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