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瞪了孙女一眼：“有你说话的地儿嘛！”
这谈婚论嫁的事，哪是她能听的，小姑娘家家不知羞啊。
“这有啥嘛，早出五服了。”李氏倒是不甚在意。
老一辈常说，出了五服不是亲戚，何况是李氏这边的亲戚。
古代是父系社会，按说父为亲，母为戚，只有父亲那一脉才能称之为亲。
“五服”一词并不适用于戚，只能适用于亲。
大晋国律法规定，没出五服不能缔结姻亲，但母亲这边的亲戚却是不包括在内的。
因而表妹嫁给表哥，来个亲上加亲，那是常有的事。
“确定已经出五服了？我可提醒你们啊，医书上说了，近亲结合，以后生出的孩子，可能会是傻子或者怪胎……”宋绵竹一本正经科普道。
“医书上真这么说啦？”李氏吓得不轻。
她还真有些含湖，李秀娥家跟自家不是很亲近，只知道彼此带点儿亲戚关系，出没出五服真不好说，那得查族谱啊。
李氏起先压根没在意，那是自家的亲戚，又不算在五服内，可要是会影响孩子，那可就不能不在意咯！
得亏小侄女提醒了，不然生出个傻子，咱家得哭死啊。
“这种事马虎不得！哪怕不要这个儿媳妇，也不能害了俩孩子！”金氏嘴里叮嘱着，抬起手掌要拍人了。
瞧瞧孙女说得话，又是近亲结合，又是生孩子，那是一个小姑娘该说的嘛！
宋绵竹吐吐舌头，灵活一弯腰，遁了。
李氏犹豫了，族谱可是在宗祠里，她毕竟已经嫁出村了，想让自家那个眼里只有幺儿的老子爹去翻族谱，怕是有点难。
“不行就算了……我也才见过人一面，铁柱也不定看得上……”
铁柱正在吃羊肚包肉，圆鼓鼓一颗，里头塞满羊肉，蘸上辣油，一口咬下去，羊肉汁水香气四溢，羊肚弹性劲道，鲜的人舌头都要掉了。
他心里颇为委屈，以前啥时候问过自己意见啊，这会儿倒推到自己身上啦。
想着记忆里那个脸蛋像苹果的小丫头，也不知咋的，铁柱鬼使神差开了口。
“要不还是查一下吧……说不定出了……五服……”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让人听不清。
宋绵竹不知被哪点中笑穴，舀汤的手抖了下，差点把勺扔到大侄子脸上。
承恩顿时搬起小板凳坐远了，坐小姑姑身边太危险啦，他可不是贺叔叔，还能及时挡下来。
大伙儿都回头看她，感觉一阵莫名其妙，这话哪儿好笑了？
“没事没事，你们聊你的，当我不存在……”宋绵竹使劲摆手，笑得不能自己。
她只是突然觉得，铁柱哥涨红脸的样子，好像个长了毛的卤蛋啊……
黑红黑红的。
“聊啥来着？”被她一打岔，金氏都忘了要准备说啥了。
“行吧，那我得空去瞧瞧吧。”
李氏没想到儿子会开口，咬咬牙还是应下。
过年总得回去走娘家的，到时候提一嘴吧，至于能不能成得看命咯。
老道士闷不吭声，只对桌上菜感兴趣，他跟宋青川倒是一个毛病，只要吃起饭，便听不见旁人的话哩。
俩人扫了一大圈，每样菜都尝了个遍。
老道士大呼过瘾，连吃了四大碗饭，比宋双全都要多吃一碗。
完了老头放下碗，还叹起气来：“桌上菜肴虽美味，却还是那烤羊肉串最合贫道心意，若能再来上几串，当此生无憾啊。”
宋绵竹真想把快子扔他头上，这话对得起那四大碗饭嘛！
就一个羊肉串，说得跟灵丹妙药似的，太夸张了吧！
要不是自己有事要问，肯定不惯他这脾气！
小姑娘腆着笑脸凑过去：“这话说啊，等会儿我给道长烤去。”
“丫头大善啊，以后定能找个好婆家。”老道士笑嘻嘻想摸把她脑袋。
宋绵竹左挡右挡就是不让，她可瞧见了，这人刚拿手抓得羊排！
“好婆家？啥样子的婆家才算是好婆家啊？是要那高门大户，有钱有势?
开了门对乞丐施舍善意，自诩良善之家，关了门把媳妇管教成唯唯诺诺的应声虫，恨不能把人两条腿都栓住的婆家？
还是公爹妻妾成群，长辈如云，今儿一大拜，明儿三小拜，成天给儿媳竖规矩，把人埋在后宅阴私里的婆家？”宋绵竹凉凉呛了句。
桌上众人皆是打了个寒颤，这有钱人家里，有她说得那么玄乎吗？
金氏甚至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孙女嫁给村里人，好像也凑合，总比送进大户里给婆婆折磨的好。
“丫头这话听着有点儿意思。”老道士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可以找那有钱有势，爹娘早逝，上头无长辈压着，下头没小辈牵制，相公又是疼媳妇的，一进门便当家做主，把钱袋子牢牢把在手里。”
“道士净说笑，这种好事哪找去啊。”宋绵竹翻了个白眼，就是有这样的优质股，那也瞧不上她吧。
老道士刚想说话，被贺闻狠狠踩了脚。
少年面无表情道：“道长不是要吃羊肉串？我刚已经瞧会了，这便去替你烤。”
他素来如此，因而没人发现不对劲。
唯有老道士能感受到脚上的重压，忍着痛意笑道：“甚好甚好，那就麻烦元白咯。”
“不麻烦，道长等着吃吧。”
说完话，贺闻瞥了眼人便出了堂屋。
意思很明确，吃还堵不住嘴嘛，可别再乱说话了。
“咦，这就吃好了啊？”
宋绵竹喊了声，人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有点儿纳闷。
贺小哥今天才吃两碗饭，不对劲，铁定不对劲啊！
“你俩刚打啥哑语哩？”
老道士盛了碗羊杂汤，眯着眼吸熘，却是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
这下不仅金氏偶像滤镜破碎，连宋老汉心里都郁闷。
您老刚吃了五碗饭，两碗汤，又让贺小哥去烤羊肉串，这会儿咋还吃得下啊。
要再这么吃下去，老头子对你那点敬仰，都要被吃没了！
宋绵竹撇撇嘴，不说就算咯，自己还不想知道哩。
她把小板凳挪过去，拖着下巴，一脸好奇：“道长啊，瞧您跟姜太医家挺熟的，是不是还认识京里其他大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