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觉得,这是自个有史以来,吃过最诡异的一顿晚饭啦。
他有一肚子话想要问,可是见郁香兰起身告辞,便只能把话吞回肚子里,跟着起身走了。
老屋跟大房离得近,一个女子走夜路怕不安全,如今都是铁柱顺道送人回去。
金氏也站起来,要将俩人送出大门,老脸堆着笑,对郁香兰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夏薇草收拾着碗快,她也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在心里小心斟酌。
宋绵竹见人走了,便从大嫂嫂怀里爬起来,坐回自己的板凳上,脸上神色平静,瞧不出一丝刚刚的无理取闹。
苏姜看看她,唇边扬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瞧见对面二嫂嫂的神情,宋绵竹同样笑了笑,冲着苏姜比大拇指。
看破不说破,还能做配合,好同志啊。
大人们尚且沉得住气,承恩却是忍不了啦。
“小姑姑,不是说要拆穿坏女人嘛?你咋跟曾奶吵起来啦?”
“欺负小姑姑,坏坏!”小景明勐地站起来,抱着宋绵竹小腿,“小姑姑哭哭,二宝摸摸。”
傻孩子压根没听明白大人说了啥,只听到小姑姑一阵嘤嘤嘤。在他小脑袋瓜里,娘跟小姑姑都是第一重要,谁也不能欺负小姑姑。
小玉泽可怜巴巴看看他娘,又看看小姑姑,陷入了为难中。
要放在平时,这会儿他肯定立刻抱起宋绵竹另一条腿,可事关自个亲娘,傻孩子瞬间懵了。
“没人欺负小姑姑,小姑姑跟大伙儿闹着玩哩。”
阮娴把小儿子抱起来,摸了摸他脑袋瓜,放到小玉泽身旁。
俩萌娃相视。听不懂,算啦,不重要,没人欺负小姑姑就好。
手牵着手进了院子,找大白跟小猕猴玩去了。
金氏关了大门,几大步进了堂屋,嘴里急切地问着,“绵绵,这样真的行吗?”
“试试看吧,谁知道呢。”宋绵竹一耸肩。
承恩到底没有傻透顶,郁闷看着金氏:“曾奶,你跟小姑姑刚演戏啊?”
“傻孩子,我能真骂你小姑姑嘛。”
那可是她幺孙女,又会赚钱又懂事,宠还来不及啊了,要不是孙女主动要求,她才不会去说那些个话哩。
“我刚装的还行吧?”
“奶演技一流啊,跟村里那些刁钻的老婆子一个样!”宋绵竹鼓起了掌,完事又嫌弃,“就是大伙儿表情不太好,差点露馅儿。”
“你这夸我,还是骂我了!”金氏嗔笑。
“你这也先不告知一声,大伙儿可不惊到了嘛。”阮娴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儿,还有些哭笑不得。她是察觉了猫腻,可她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啊。
“二嫂嫂就没被惊到啊,反应多正常啊,还能跟着接戏。”宋绵竹凑到二嫂嫂身边,大吹彩虹屁。
苏姜抬起手点了点她额头:“今儿闹这么一场,到底是为何?”
宋绵竹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了看众人脸色,朝着夏薇草笑笑:“三嫂嫂,你觉得郁姑娘这人如何?”
夏薇草把碗快拾成一摞,复又坐下来,犹疑着回答:“之前一直觉得郁姑娘是个好相处的,心地善良,知礼节有分寸……”
“可刚刚听她的话,总觉得有些……有些……”她似乎没有找到恰当的形容词,磕巴了半天,“反而感觉不太好。”
“有些婊里婊气。”宋绵竹帮她接完话。
这个新词让阮娴跟夏薇草脸泛起红晕,苏姜也瞥小姑子一眼。
金氏干咳两声,倒是觉得孙女形容的挺贴切。
“她才来家里几天,压根没跟咱家人相处过,可一见我跟奶起争论,便给我的性子下了定论。”
“若是以后发现有地方不对,只怕一句轻飘飘的不了解,便可将自己推脱出去。”
“其实我跟奶做这场戏,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大伙儿提个醒。”
“有些人看着单纯没心机,其实内里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她的时间很宝贵,没有那么多功夫跟郁香兰慢慢耗,尽快把这人扫地出局才是正理。
有人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目的,她便给人家制造合理机会。
送到嘴边的肉,且看人吃不吃吧。
“绵绵说得有道理,我以后尽量不跟她说话喽。”
事情搞清楚了,夏薇草便没有其他在意的了,她站起身端起碗碟要进灶房去清洗。
“那可不行啊,三嫂嫂,这场戏咱还得继续演下去。”宋绵竹忙叮嘱了句。
“没事儿,以后你们不在家,我就进屋子照顾小宝儿。”夏薇草不甚在意的走了。
“行咯,我去跟你爷交待一声。”饭桌上的戏,老头子没瞧见,金氏可得好好跟他说说,省得被人迷了老眼。
苏姜也默默退场,转身走向屋子时,面容显得格外冷冽。
虽然她的问题,小姑子没有正面回答,但她心中有些猜测。
如今青河的伤腿,对苏姜来说是最重要的事,容不得任何人有不轨之举。
宴散人空,搞清状况的承恩放心地走了,去院子找俩个小的擦澡。
堂屋里只剩下一大一小,俩个女人。
“大嫂嫂。”宋绵竹突然轻轻叫了声。
阮娴看向她,见人抬起小脸,神色认真地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过分?”
“郁姑娘救了二哥,我却偏要难为她。”
“要是我刚不跟奶演戏,她也说不出那些话。”
“就好像是我故意引她出错。”
宋绵竹问得很执着,急切的需要一个人去肯定她。
阮娴没有叫人失望,她轻轻走到人边上坐下,手抚着小姑子的头发,轻飘飘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
“绵绵这么做,自然有绵绵的道理。”
“嫂子是个没见识的,但嫂子明白的,我家绵绵心地好,从不会无故冤枉别人。”
“郁姑娘身上,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绵绵才会针对她。”
宋绵竹眨眨眼,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她凑到阮娴耳朵边,轻声滴咕了几句。
阮娴童孔微微睁大,似乎有些吃惊于话里的意思。
“嫂子记下了。”阮娴郑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