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事就这么个事,行就行,不行?这几个娃娃我就留下自个养呗,女娃子不能卖了,就送去当童养媳,也挺划算不是?”余大郎掏掏耳朵,露出一抹坏笑。
三叔公顿时气的脸色涨红。
“瞧瞧!他都说的什么话!混账东西!”
“余丫头,你觉着呢?”村正皱了皱眉,并没立即说话。
余筱筱握了握手中的拳头,看了眼趴在自己小腿上的三个娃娃,还有满眼恶意站在一旁的余大郎,喉咙滚动了几下,道。
“村正伯伯,就按哥哥说的办吧,只要有个容身的地方,怎么都行,只要不让我们几个冻死饿死就行。
兄长,这眼见着入秋了,天也冷了,你看在爹娘的份上,起码给我们盖上一间房,一口吃的,等开春我们自己种地,就能养活自己了。”
她说着,泪珠就滚落了下来,看的一群大人都心揪起来。
“地?你还想种地?”余大郎敏锐的竖起耳朵,立即抓住重点。
不等余筱筱开口,村正就先说到:“当然,既然是分家,这地自然也是要分的,要不然,你包下他们年年的伙食也成。”
“就是,我们余家可没有饿死人一说。”一直没开口的余七爷也道。
村正掀了掀眼皮:“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找人在村尾那边盖两间房,好歹让几个小的冬天有地方可过,至于现在么,就还先住在余家院子里。
我瞧你们现在也是过不下去了,不若就从院子中间直接噼成两半,一边住一半,待什么时候村尾的房子修好了,余丫头什么时候就搬过去。”
“不行!房子给她们一半,谁知道这几个扫把星要住到什么时候去!”余大郎立即反驳。
不过这次却没人站在他这边,“有什么不行的,你村尾的房子快些修,几个孩子不就能搬去了吗。”
余七爷不轻不重的将话顶了回去。
“不错,村正这安排合理。”三叔公也缓了缓脸色。
只要这大郎还想要自家那半套院子,就得给几个小的把住处安排好,不怕他耍赖,这法子委实妙得很。
想通其中关窍的余大郎,顿时骂娘,可村正却不紧不慢的说起了这耕地的事。
既然分家,免不了就要分地,对庄户人家,这地可是看的比***还重,老话说,土里刨食的人家,要是连自己的饭碗都给丢了,那就是忘本。
只要土里还能刨出一口吃的,人就不会饿死。
余筱筱本就打着余家几亩地的主意,但凡只分了一亩也好,以后只要自己肯干,总不会真把自己饿死在这。
虽说她手里有个系统,但现在还没摸清它到底有什么用,别到时候还是个累赘,现在必须早做打算。
几个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就将这事这么定下了,余筱筱全程低着头,几乎没说什么话,这样的场合,虽是要给她分家,但实际上,并没她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娃说话的份。
所以只要听着就好,还能给几个叔伯长辈留个好印象。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地契都不在这,所以还是得回余家院子里,好好掰扯。
于是众人就又簇拥着他们,往山下走。
余筱筱转头的瞬间,目光对上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少年,有些单薄的身子,笔挺的站着,好似不存在似的,一个个人路过他身边,却没一个跟他言语一声。
就像、就像一个误闯时空的小丑,与这一幕格格不入,余筱筱顿时就想到了那一晚,他在院中,月光洒在他身上时,也是这么清冷,以及他喝下的那瓢凉水,也一定很冷吧。
路过少年身边时,她身子顿了顿,小声的说了两个字,身影便匆匆的消失在山路上。
齐修远木着脸目送人走远,肩上还残余着一层薄薄的露水,挺着背,跛着脚跟在了队伍最后面。
霍然抬头,就撞上了一双弯弯的眼睛,少女调皮的对他眨眨眼,又缩了回去。
耳边忽然响起了方才,那声极小的‘谢谢’,嘴角翘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复又消失不见。
从山上下来,一部分人被打发走了,还有一部分人去了余家院子,这之后,村正又找了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来坐镇。
张氏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阵仗,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到了院子里就钻到灶下烧水去了,家里没有茶叶,就从三叔公家里借了一些茶叶沫儿冲了水,给端到正房去。
彼时,众人已经开始谈起正事。
几个小的被张氏带到一边,余筱筱站在村正旁,也不坐,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叠有些发黄的纸页。
这便是地契。
说实话,余筱筱还是第一次见着古代的地契长什么样,出于好奇就多瞟了两眼,发现上面的字,自己竟然勉强能认识的时候,就愣了愣。
“余家共有二十亩地,其中七亩上田,八亩中田,剩下的几亩都是下田,约莫五亩左右,女娃子不参与分地,可这余丫头既然是要顶立门户的,可就要另算。”
“另算什么?她一个女娃子,再如何,也没资格分这份家业!”余大郎首先就不愿意了,这贱丫头就是克星,生来就克他,如今连家产都要争!
“照你这么说,二丫没资格分地,那余家的其他几个男丁总有资格了吧。”村正也不恼,而是不仅不慢的道:
“原先我想着五郎六郎年纪小,这田地啊分了他们的,日后几个孩子也侍弄不了,不然就只分出一人的,现在看来大郎这是不愿意了,那就还按着老规矩来吧。”
“嗯,大郎是个心疼弟妹的。”边上传来一声轻嗤。
余大郎险些吐出一口老血,连忙打断:“我也没说不同意啊。”
这群老家伙,就知道给他下套,不过分出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比分出那两个小崽子的份要少多了,这笔帐他还是能算明白的,再说,那两个小兔崽子,一个可还吃着奶呢,谁知道能不能活?
现在要将地都给分出去了,到时候要是夭折了,不还便宜了那死丫头。
“村正,你就说到底是怎么个分法吧?”余大郎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