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宿醉。
清早等方言前来敲响房门,池砚舟这才衣衫不整急忙出来。
边系扣子边道:“让方队长久等,今日起晚。”
“无妨。”
由酒店离开二人前去临街铺面吃早饭,池砚舟昨日饮酒今日腹中难受,热乎粥汤顺喉而下稍显舒坦。
吃饭期间方言随口问道:“今日打算如何调查?”
“虽仅余几日但还未到放弃时刻,定要努力至最后关头,方对得起徐家再生之恩。”
从此言中方言可听出池砚舟态度。
尽力调查至最后一刻。
倘若无力回天他或许会选择独自离开新京,毕竟人微言轻难改大局,倒不如求得一条活命。
日后不论是照顾徐妙清父亲,还是隐忍图谋报仇,都强过白白丧命。
方言觉得池砚舟倒也理智,却也明白皆是无奈之举。
此刻费尽心思投入调查,或是求一心安,免得太过愧疚。
“打算再查何处?”方言没有去评价池砚舟冷血或理智,较难评判且与他无关。
昨日提醒已是仁至义尽。
再不可多言!
“焦蕴藉住所以及办公室场所,一直未能一探究竟。”
“今日便去。”
方言与池砚舟都明白这两处特务股早就调查,若有疑点难等到今日。
故而此前两人都不曾提及这方面。
如今池砚舟想再查此处,在方言看来无非是尽人事听天命。
毕竟已是查无可查。
结账离开早餐店铺,方言带路先行去师道大学。
焦蕴藉在师道大学有专属独立办公室,可见校内地位不俗。
与郑孝胥举荐而来也有关系。
校内负责人用钥匙将房门打开说道:“方队长离开时将房门锁上便好。”
“有劳。”
学校人员便转身离去,毕竟特务股调查不宜旁人在场。
见池砚舟已经开始四处查看,方言坐在一旁道:“股内对办公室做过详细勘察,未能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密道暗格更是不可能存在。”
这等言论池砚舟充耳不闻,仔仔细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就连焦蕴藉书架上近百本藏书,都拿下一本一本检查。
看其不甘摸样,妄图最后时刻扭转战局,方言觉得可悲。
但也从他身上看到乱局之下普通人员的影子,一时间竟有些“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的伤感。
却也转瞬即逝。
特务股警员少有多愁善感的善男信女,刹那间的感受已是难得。
一早上池砚舟都在办公室内进行搜查,其细致程度可谓一丝不苟,甚至屋中栽种绿植的花盆内,泥土都被池砚舟倾倒而出,泥块都要碾碎开来检查。
见状方言觉得对方有些魔怔。
却也听之任之。
能死心也好!
最后焦蕴藉办公室一片狼藉,书柜中的藏书散落一地,绿植被拔掉扔在一旁,泥土弄的到处都是。
保温壶内胆都被砸烂,想看其中是否有隐秘。
方言都在想池砚舟此刻或许已经夹杂发泄成分,而不仅是单单搜查。
离开办公室前方言用房间内电话打给特务股,叫几名警员过来收拾残局,也可放任不管自行离开,但双英卫等人阴魂不散,紧要关头莫要节外生枝。
“麻烦方队长带我前去焦蕴藉家中。”池砚舟明显还未死心。
办公室交给警员负责,方言便带着他去焦蕴藉住所,距离师道大学很近。
二层小楼房子倒也阔气,但如今仅有焦蕴藉一人居住。
前几年他孤身前来满洲寻郑孝胥,因不知前路如何便未携带家眷,后书信一封欲意将家眷接来,但途中各事耽搁未能如愿。
后便战争四起不宜拖家带口长途跋涉,于是这房子稍显空旷。
进入屋内池砚舟便开始如同在办公室中一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搜查。
方言本想开口提醒,不要将家中弄乱。
转念一想都已绝望至此,便由他去吧。
随后方言自顾自的坐在客厅眼不见心不烦,如此搜查时间竟然到了晚上八点。
池砚舟在房间内足足搜查六个多小时。
没有一处遗漏。
见池砚舟还不死心甚至重蹈覆辙,方言无奈起身走到书房门口说道:“我看可以回去了。”
回去?
若这两处都找不到线索,那便真就无力回天。
池砚舟站在书房中央,周围全是散落书籍和稿件文章,杂乱无章的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走!”见池砚舟不为所动方言语气严厉,他不愿再在此处浪费时间。
对方语气已然不悦,池砚舟不便继续我行我素,只得无奈迈步准备离开书房。
可突然目光落在,被鞋底踩住的一页稿纸之上。
其上记录有一串地址。
“津门日租界松岛街101号。”
听到池砚舟的话语,方言说道:“焦蕴藉家眷由北平搬迁去津门,这是他们在津门的住址,前段时间来信时有讲,应是被焦蕴藉随手记录在稿纸之上。”
只是池砚舟将稿纸拿起,对着灯光说道:“方队长你看这上面可是有笔迹印痕?”
方言走过来细看确实有但不清楚,焦蕴藉书写习惯落笔不重。
“找根铅笔来。”方言说道。
池砚舟方才负责搜查书房确实看到铅笔,可因搜查的乱七八糟,现在要找竟一时间难以寻到。
趴在书籍稿纸之内一通翻找,好不容易找到铅笔。
急忙递给方言。
方言将铅笔大角度倾斜,开始在稿纸上来回涂抹。
轻微用力使得稿纸上笔迹印痕慢慢浮现真容,大致阅读池砚舟同方言都觉得很熟悉。
突然方言停下手中铅笔动作,口中说道:“这怎么看起来像是焦蕴藉所写演讲稿。”
池砚舟根本记不住演讲稿内容,所以现在无法肯定。
但他更希望是,所以立马催促:“回去股里比对一下。”
方言被池砚舟拉着从焦蕴藉家中离开。
马不停蹄回到特务股。
立刻翻出此前资料,同池砚舟一起进行对比。
“一字不差!”池砚舟口中大呼。
方言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被池砚舟捏的有些发疼,却能理解对方心情。
这张稿纸的发现,便能揭穿焦蕴藉在中央饭店奋笔疾书的谎言。
“先别激动。”方言将胳膊从池砚舟手中抽出。
“他根本就没有在房间内写稿件。”
“先去见股长。”
方言眼看自己难劝对方冷静,便一同前去寻潘坚诚。
“报告。”
“进。”
进来之后方言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汇报目前情况。
潘坚诚听完之后伸手将纸张接过。
果然在仅写有一行地址的稿纸上,发现了笔迹印痕。
“和焦蕴藉提供的稿件对比过了吗?”潘坚诚问道。
“属下同池警官已经做了详细对比,与焦蕴藉所提供的一页草稿内容完全一致,没有分毫差别。”
“笔迹呢?”
“属下初看认为无论这行地址笔迹,还是其下印痕的笔迹都是出自焦蕴藉之手,但具体还需请专业人员进行比对。”
潘坚诚没有任何等待,拿起桌上电话打了出去。
不多时办公室内进来一名六七十岁的老者,潘坚诚将之前焦蕴藉提供的资料,以及刚刚在房间内发现的稿纸,交给对方进行对比。
二十多分钟后此人说道:“这两页纸包括下面印痕,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能确定吗?”
“老夫我研究笔迹多年,这些把握还是有的。”
“有劳。”
方言前去送此人离开,后回来说道:“股长,看来我们可以确定焦蕴藉说谎。”
“你去将焦蕴藉带来办公室问话。”
“是。”
池砚舟则在特务股走廊等待。
他心里清楚这页纸必是出自宁素商之手。
但当日所想是提供空白稿纸一张,未曾想到其上竟然还有一行地址。
导致今日池砚舟在书房内找寻,都差点没有找到,他的注意力在空白稿纸上,谁知竟然有出入。
此刻信息通知不便,第三国际行动过程中或有些许改动,却不能及时告知。
好在其他安排没有变化,计划得以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