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们将受伤的暝诀抬进屋里,青霄初步处理了下暝诀的伤口后就去配药,留下满怀愧疚的敖绯琰眼巴巴地瞅着还在小声叫疼的暝诀。
“师兄,对不起……”敖绯琰小声地道,软绵绵的声音满是歉意。虽然它这位师兄刚见面就把它拍飞了,还一直都无视它,但是师兄会这样,都是它让师父分心的错……
谁知道刚才还在哀叫的暝诀却突然一瞪眼,和封华有五分相似的凤眼冷冷地盯着敖绯琰,勾唇嗤笑:“师兄?我可不是你师兄。我也不接受你的道歉!你这个小偷!”
“……”
小偷?!敖绯琰眨眨眼,它什么都没偷啊!
“我警告你,就算你是皇叔的宠物,就算皇叔再怎么宠你,你也别想跟我抢师父!师父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暝诀不顾腹部的伤痛,猛地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敖绯琰。
敖绯琰被他瞪得有点发愣。“皇叔”应该是指封华,可是跟他抢青霄?
它这个师兄好奇怪,师父要收谁是师父的自由,怎么能说是自己跟他抢?
再说了,师父整个早上都在教习师兄法术,只给它扔了本秘籍看而已,它是什么时候抢师父了?
“胡闹!”取来药的青霄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敖绯琰是你师弟,你这算是干什么!为君子者,不重则不威!我教你的你都当成是屁话么!”
青霄虽然面容妩媚且太过女气,但真的生气起来,却不由让敖绯琰想起初见时的那个背影,犹如仙人。
暝诀再次嗤笑:“‘为君子者,不重则不威’?师父,您这是人界的杂书看了多吧!我可是正统的魔族!就算您游历各界,甚至修道炼仙,也别忘了,你也是魔族!”
青霄一噎,抿起唇不再说话。暝诀也反应过来自己口不择言,但要他服软道歉也绝不可能。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敖绯琰也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乖乖地趴在一边不吭声。
良久,青霄抬手将手中的药瓶扔给暝诀,“今日你就好好休息吧。敖绯琰,我们走。”说着就转身离去,敖绯琰犹豫地看了一眼愣住的暝诀,也连忙跟上去。
暝诀攥紧手中的药瓶,深吸口气。敖绯琰,我不会放过你的!
………………
书房里,敖绯琰趴在桌上,小爪子按着秘籍,仔仔细细地研读咒法。
“师父,这个‘燃火’,我不太明白。”敖绯琰抬起头问道,却发现青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听见它说话的样子。
“师父?……师父?……师父!”连叫了好几声,青霄都没反应,敖绯琰只好大声喊道。
青霄一顿,猛地扭过头,笑问:“何事?”
看见青霄再次露出这种“狐狸精”一样的表情,敖绯琰忍不住抖了抖,道:“这个‘燃火’,我不太明白。”
青霄走过去,拿起敖绯琰爪子下面的秘籍,扫了一眼,便仔仔细细地给敖绯琰讲解起“燃火”这一咒法的用法和诀窍。
“好像很厉害,可是我的灵元很少,现在应该还没办法学‘燃火’吧?”敖绯琰习惯性地抱着自己的尾巴,很是苦恼。看来当初青刹让它先修炼灵元的确是没错的,现在它这点灵元,根本什么法术都用不了。
青霄笑:“不,正是因为你灵元较少,我才让你先开始学‘燃火’。我刚才跟你说,‘燃火’这一术法,可以用最少的灵元,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也就是说,因为‘燃火’的特殊性,它可以将灵元本身应有的威力放大数十倍,甚至百倍。不过这个术法很难,能否学会,就看你自己了。”
敖绯琰的眼睛唰地亮起来,等不及要马上试试的它闭上眼睛,按照秘籍里写的那样调动体内的灵元。
极少的灵元在经脉里缓缓流动,想控制它们按照秘籍里的走向流动却不是很容易,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让它们按照自己想要的走向流动,可是稍微一分心,就又前功尽弃。
青霄扬了扬唇:“不要着急,你现在只需要先记住秘籍上的法则。”
话音未落,敖绯琰的口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赤红的火球,火球中带着噼啪噼啪的金色电光直向青霄射去,没有任何准备的青霄根本来不及反应!眼见着火球就要撞上青霄手中的秘籍!
“呲——”千钧一发之际,没有任何预料,那火球又突然消散不见。
虽然火球消散时离秘籍还有几寸距离,但火球的余热却已经让秘籍的外皮化为灰烬。
敖绯琰一睁眼,就看青霄正拿着没有了封皮的秘籍发呆,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敖绯琰连忙道歉。
青霄回过神,看了看手中的秘籍,又看了看敖绯琰,眼中还有些讶异。
“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敖绯琰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
青霄沉默了片刻:“无妨,再做个封皮就好。只是绯琰,以后不要再在屋内练习法术了。”
“是……”敖绯琰的脑袋垂得更低。
“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宫吧,明日早上我再去接你。”青霄有些木然地道。
“是……”呜……它今天为什么总是闯祸呢?
青霄看着几乎缩成一个小黑球的敖绯琰,深吸口气。
这小家伙果真是天赋尚在赤蛟之上……第一次学法术就能成功的人,他见过许多。但第一次学习“燃火”这种在初阶术法中难度极高的法术,就能化出那样火球的人,敖绯琰却是第一个。
“燃火”是初阶火系法术中最强的一个,有多少人从初阶升到中阶都没能学会,这小家伙却如此轻易就……
或许,是因为这小家伙的血统?因为他特殊的金火属性?
青霄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对此不能再深究下去了。
……
用过晚膳,还没等封华问敖绯琰今天过得如何,敖绯琰就已经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道:“封华,我,我今天闯祸了……”
“哦?”封华眉梢一挑。他的小尾巴竟然也会闯祸?
于是敖绯琰把今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给封华讲了一遍,末了问:“怎么办?封华,师父说那是上古的秘籍,一定很珍贵……虽然师父说没事儿了……可是……”
封华扬了扬唇:“数万年之前,可算是‘上古’?”
敖绯琰点头:“应该算的。”
“那我的书房里倒是数不清的‘上古秘籍’,明天随意赏给青霄一本便是。”
敖绯琰吃惊地张大嘴。“数不清的……”果然,封华就是封华,好厉害!
封华如今对敖绯琰这种满是崇拜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揉了揉敖绯琰的脑袋,笑道:“去沐浴吧,累了一天了,早点歇息。”
看来他的小尾巴今天在烟王府过得还不错,还真的是给他了些惊喜,让他不由更加期待,第一层封印解开之后的敖绯琰会是怎样。
烟冥给他那瓶药,也快吃完了……
不过,关于今天暝诀的那个小插曲……呵,他那位侄子,可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
……………………
正如封华所想的那样,暝诀的小插曲可没那么简单就结束。虽然因为那个“意外”的受伤事件,暝诀要被迫休养三天才能继续跟着青霄修习法术,但是“休养”一点都不影响暝诀的“报复”计划。
第一天,暝诀以“既然不能修习法术,听听师父的讲解也是百益而无一害”之名,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期间打碎了十数个花瓶,悄悄威胁敖绯琰数十次,让侍从送了十数次点心。……那些点心一口都没给敖绯琰吃!
第二天,暝诀用相同的理由又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干了些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事。嗯,点心比昨天的看起来闻起来都更加美味!
第三天照旧。……除了点心再次更加美味……
第四天暝诀伤势痊愈,于是理直气壮地独占了青霄,让小尾巴只能悄悄地、小心翼翼地、眼巴巴地瞅着那师徒二人亲密无间,空有一肚子对术法的疑问,却一个都不敢问出口。……它到现在都还觉得,暝诀受伤是它的错。
不过今天敖绯琰在苦恼的时候也有点庆幸,幸好,幸好暝诀的伤好了……呜——它不想再过那种明明面前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点心!却一口都吃不到嘴里的日子了!
但是第五天……暝诀那个家伙竟然边修习法术边吃点心!师父!这样真的可以吗?!青霄这几天对暝诀的做法一直视而不见,就算暝诀不停打扰他给敖绯琰讲解法术秘诀,不停在自以为他看不见的时候威胁敖绯琰,还不停地吃各种各样美味的点心……
青霄都没说过暝诀一个字。因为在他看来,只要不是伤害自己的身体,这种小孩子式的恶作剧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而且他发现,敖绯琰因为被点心诱惑,又死活吃不到嘴里的那种焦急可怜的小模样,真的很有趣,不失为枯燥日子里绝佳的调味剂。
魔皇陛下,当真是会享受。
不过魔皇陛下最近的心情可没青霄想象得那么好,因为魔皇陛下发现,他的小尾巴,竟然瘦了!
早膳和晚膳都是在宫中,有魔皇陛下看着,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而且这几天敖绯琰的食欲都比以前大上很多。至于睡眠,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那问题出在哪里?他的小尾巴为什么会瘦了?是因为烟冥的丹药?还是,在烟王府发生了什么?
一直跟在敖绯琰身边暗中保护的影卫告诉魔皇陛下,这几日烟王世子暝诀胃口甚好,每日都会变着花样吃些香气浓郁的点心,敖绯琰大人甚是眼馋,但烟王世子丝毫没有与敖绯琰大人分享的意思。
……症结找到了,魔皇陛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
敖绯琰回宫后,晚膳一上桌就开始狼吞虎咽。往常它虽然是兽型,但到底是雌兽,脑子就算不好使,还是很顾及形象的,吃相一向是很斯文的。
可这几天,它却越来越放飞自我,到了今天,它的吃相终于可以用“风卷残云”四个字形容。
封华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的小尾巴这是因为什么,面上笑意更浓,心中怒火更盛。
到了沐浴的时候,封华轻轻揉着敖绯琰撑得圆鼓鼓的小肚子,似是随口道:“小尾巴,你很久没哭过了。”
“嗯?”敖绯琰不明所以地抬头,封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它不哭,很奇怪么?其实因为它泪水的特殊性,自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差点烧毁凶兽园的果园之后,敖绯琰就基本不再哭了。
而且无名之城毁了之后,它跟封华来到王城,封华对它一直都很好,其他人啊兽啊的跟它虽然不亲近,但也从没做过什么会让它觉得委屈的事情,就更加不会哭了。
封华缓缓扬起唇角,精致的面容满是温柔:“总是憋着对身体不好,被欺负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还是要适当的哭一场。不然要是憋坏了身子,我会心疼。”
为“我会心疼”这四个字,敖绯琰的脸“噌”地发起烧来,却越来越不明白封华怎么会跟它说这个,它最近也没有被欺负……
“!”暝诀天天吃好吃的点心,却一口不给它吃的事,封华知道了?……嗯,这么一想,它最近确实天天被欺负,而且受了很大的委屈!
其实吃不到的好吃的,还是其次的。
主要是那个恼人的声音一直在脑中教唆它【想要就去抢啊!怕什么?】,或者是给它灌输【既然死活得不到,不如干脆毁了】这样的观念,被教唆得十分心动的小尾巴,真的是用了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做出什么好像不太好的事情。
拼命忍耐着那些欲-望,比吃不到好吃的痛苦多了,起码吃不到好吃的是暂时的,回到皇宫有多少就能吃多少,但是它心里那些隐秘的破坏欲,已经被压抑了好多天了,真的很累啊。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想明白之后,敖绯琰又有些犹豫,它可是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眼泪,有多强的破坏力。
封华抚着敖绯琰的脑袋,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柔:“王城府邸众多,毁那么几座,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很多地方都已经老旧,我正瞅没有理由去翻新他们。”皇兄,当初朕答应你不管暝诀做出什么事,只要罪不至死,都不会伤他一根毫毛,如今可是一丝半点都没违背……
……………………
次日,敖绯琰跟在青霄屁股后面刚一进烟王府,就看见暝诀大大咧咧坐在花园里,面前摆了整整一桌的美食。
外酥里嫩的叫花鸡、魔界特产的熔岩冰晶虾、香气浓郁的巨鳄肉排……在桌子的最中间,赫然放着一盘由朱果等敖绯琰最爱的果子做成的拼盘!
“师父这么快就回来了?徒儿还没吃早饭呢,师父也一起吃么?”暝诀看也没看敖绯琰一眼,脸上的笑是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青霄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眼敖绯琰:“敖绯琰,你先去书房吧,为师一会儿便过去。”说完便坐在了暝诀旁边。
敖绯琰今天却没有乖乖地去书房,而是站在原地,盯着那一桌美食,和吃相虽然斯文,速度却极快的师徒俩。
虽然它今天早膳吃得很饱,小肚子圆鼓鼓的基本什么都塞不进去了。但面对这一桌子美食,还全都是它最喜欢吃的美食,敖绯琰的口水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呜……太欺负兽了!
不过敖绯琰还是很善良的,毕竟只因为一桌美食,就烧了人家房子这种事还是不太好。所以敖绯琰屁颠屁颠地蹦哒到暝诀脚边,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师兄,我也饿了,能一起吃么?”清澈的火眸里满是期待和对美食的渴望,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要是一般人肯定就心软了。
但可惜,对方是恨极了自己宝贝师父被抢走了一半的烟王世子暝诀。
“你不是在宫里吃过早膳了么?我这的东西也能入得了你敖绯琰‘大人’的眼?”暝诀嗤笑着在嘴里放了一块肉排,闭眼深吸口气,一副享受的模样。
敖绯琰吞了口口水。“真的不能给我吃么?”
暝诀皱眉:“你很烦,每天给你吃一顿午饭就够不错的了,你当我像皇叔一样宠你的么!”
“……”暝诀不提午饭的事情还好,一提午饭的事情,敖绯琰真的是开始委屈了。每天午饭的时候,暝诀和青霄都有一整桌的美食可以吃,而它只有一小盘!
那么一小盘,哪里够它吃的?所以它每次吃完之后,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最可恶的是,他们每次还不吃完!不吃完就算了!还总是当着它的面把那些剩下的美食倒掉!
欺兽太甚!欺兽太甚!
别说是来王城之后,就算是以前,敖绯琰什么时候被这么欺负过?!
【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呗。】
【啊,你也可以哭回去?】
安·教唆犯·琪的声音适时响起,敖绯琰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难过,它的眼眶里瞬间盈满了赤红的泪水,然后……
“啪嗒……呲——啪嗒……呲——”
“哇——封华——呜呜呜呜呜呜——暝诀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敖绯琰的眼泪大滴大滴从眼眶中溢出,滴落在地上,就像是能燃烧融化一切的熔岩,顷刻间就让它身周十数米内成火海。
青霄愣了一瞬后连忙抱起暝诀浮在空中,看着二人根本没碰到那“眼泪熔岩”就已经消失不见的靴子和衣摆一时无言。
而暝诀则是彻底傻了眼。这,这家伙是怪物么?!
等暝诀回过神,整个后花园早已变成一片火海,而敖绯琰还趴着这片火海中哭得稀里哗啦,火势已惊人的速度蔓延着,照这样下去,整个烟王府变成废墟也只是瞬息!
暝诀彻底慌了:“师父!快!快灭火!让它别再哭了!”
青霄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刚看见敖绯琰的眼泪时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方才暝诀发呆的时候,他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施了一个水系的小法术。
可没想到,那火势非但分毫未消,反而更盛!即便青霄的水系法术根本不成气候,但总比初学法术且灵元极低的敖绯琰强上许多!
敖绯琰的这火,恐怕只有冰系顶阶的强者能灭。可是冰系顶阶的强者魔界本就少之又少,恐怕等他找来了,烟王府早就毁于一旦!
“呜呜呜——封华——呜呜呜——封华——”敖绯琰哭着哭着,又开始喊封华的名字。
青霄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这会儿是陛下早朝的时间,要是等陛下下早朝,还不如去找冰系修者!
难道烟王府,真的就这么没得救了?
“陛下驾到——”宫侍的话音未落,青霄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等他眼角眉梢刚见喜色,封华已经抱起火海中的敖绯琰,沉着脸悬浮在青霄面前。
“青霄,朕需要一个解释。”
青霄心里“咯噔”一下:“陛下……”
“皇叔!它烧了烟王府!它竟然敢烧了烟王府!”还没等青霄解释,暝诀已经满面怒色的指控。
“哦?”封华挑起眉梢轻勾唇角,青霄一颤,完了……烟王府,别想要了……
“绯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敖绯琰虽然在被封华抱起的时候就停止了哭泣,但这会儿脸上还挂着晶莹赤红的泪珠,吸吸鼻子:“暝诀、暝诀欺负我!”
软绵绵的指控里透着浓浓的委屈,就算不追究事情的起因,单听暝诀和敖绯琰的指控,封华心中的天平也会毫不意外地偏向敖绯琰这边。
封华轻轻擦去敖绯琰脸上的泪珠,让半个烟王府都变成火海的眼泪却在封华手中如同普通的泪水一样,中指和拇指轻轻一撮,就已经彻底蒸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