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黄建白晃动一下当票。“如果咱们如法炮制,必然麻烦主顾跑一趟当铺,麻烦,而且人家未必肯来,就是来了,咱们如此的兴师动众,难免会落人口实,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输理的必然是咱们。”
“贺重峦,可真是够歹毒的。”魏隆时左思右想,一拍腿。“要不咱们改改当票,和他们一模一样,至少以后活当不会叫人轻易的赎回,而且在门口立一个牌子,表明生聚加一,和他们死磕到底。”
“硬拼不是办法。”黄建白摆摆手,认为不妥。“咱们改规矩,不是叫人牵着鼻子走。”
魏隆时一听,立刻醒悟过来,黄建白说:“他们立牌子是明火执仗,收集咱们的当铺是釜底抽薪,明的暗的一起来,其实不都是和咱们拼本钱,咱们的家底比不得贺山邑厚实,冒冒失失的和他死磕,拼光本钱怎么办,可不是闹着玩的。”
魏隆时和张平一对视一眼,嵴背不由得冒出冷汗来,黄建白说得没错,经过一番折腾,如果当铺没现钱了,只能关门歇业了。
黄建白没理会众人什么表情,自顾自地接茬说:“贺重峦一肚子坏水,闹不好正巴不得咱们这么干。”
岳刚武犯愁。“哎呀,这不行,那不行,难不成坐以待毙吗?”
贺重峦知道岳洪谟、柳嫣媚死,沉冰姿、盛华显、周求成、蒋信知叛离,刺史府实力消耗巨大,家底比不得贺山邑雄厚,纯粹靠本钱和对手死磕,十分地难破解,黄建白思来想去,却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众人一筹不展,忽然石豫必迈步走进门,黄建白抬眼,看一眼石豫必,石豫必走近,低声说:“有件麻烦事。”
黄建白指一指椅子,示意石豫必坐下,石豫必落座,说明来意,临津县榆钱村去年遭遇瘟疫,死了不少青壮年,活下来的老弱妇孺没力气耕地,年初借一笔钱,打算种枣树为生,可却遭遇天灾,实在没法活下去,现在债主逼债,村民没办法,只好卖儿卖女来抵债。
“大人,我过去看过了,实在惨不忍睹啊,家家断炊,而且卖人还债,当爹的卖儿女,丈夫卖妻子,公婆卖儿媳,眼看村子就完了,另外,被卖的女人大多流落勾栏,必定名节不保,我当县令的,事关名教,眼看许多女人清白不保,实在于心不忍啊。”
黄建白对于石豫必有一点钦佩。“你宅心仁厚,是一方百姓的福气啊。”
石豫必连忙摆摆手。“我一芝麻官,庇护不了一方百姓,只求尽力,我来找大人,是想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借一笔银子,先帮村民还债,本乡本土的,怎么都好说,听说榆钱村欠几个外地人的债,他们逼债逼得紧啊。”
黄建白有些为难,刺史府家底薄,却又不好不管,况且,只是听石豫必一说,黄建白对于实际情况并不太了解,说:“要不我过去看看,看看怎么想办法帮助村民度过一劫,定然不会叫村民妻离子散的。”
“好,好。”石豫必连忙点头。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过去。”
黄建白没声张,点明岳腾虎陪同自己,骑骡子赶往榆钱村,一路过来,东看看西看看,没看到什么人忙碌,碰到两条狗,饿的肚皮塌陷,无精打采的,看到黄建白,翻翻眼皮,懒得叫一声。
黄建白叫来两个玩泥巴的孩子,问清楚保长住什么地方,沿土路往前走,没走出多远,来到一个院子,一使眼色,岳腾虎上前,抬手打算敲门,忽然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会卖我嫂子。”门一开,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走出门,差点和岳腾虎撞一个满怀。
两人对视一眼,认识,出来的是一个差役,和岳腾虎共过事,叫吴朝来。
“吴朝来,你怎么在这?”
“怎么?你不是过来找我的?”吴朝来一愣。
岳腾虎想起吴朝来提过有空带自己来榆钱村住两天,可是,自己一直事情繁忙,没顾得,忙说:“我想起来了,你家住在榆钱村。”
吴朝来走下台阶。“是啊,看来你不是专程过来找我的。”
岳腾虎看看黄建白,黄建白低调,示意岳腾虎保密,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岳腾虎说:“县令嘱托我过来看看。”随后讲述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吴朝来挑挑眉梢。“县令倒是好官,刚才我来找保长,没少发脾气,唉——”
“怎么回事?”
“别站街上,走两步,到我家去。”黄建白、岳腾虎跟随吴朝来往前走,岳腾虎问起吴朝来的兄嫂,吴朝来叹一口气。“说来话长。”
吴朝来兄弟两人,父母早亡,哥哥给富商打工,挣钱供弟弟读书,嫂子贤惠,支持哥哥抚养弟弟,而且攒私房钱给弟弟娶媳妇成家,另外吴朝来的嫂子长得漂亮,十里八乡远近闻名,自打嫁给吴朝来的哥哥,专心家务,相夫教子,是一个模范主妇。
“可惜,老天爷嫉妒我哥妻贤子孝,叫他得了失心疯。”吴朝来满脸暗然。
三年前,富商家的老太爷病故,吴朝来的哥哥一直负责照料老太爷,由于悲伤过度,忽然得了失心疯,谁都不认识,谁都不搭理,打扰,砸东西,说胡话,结果叫富商叫人捆起来送回家,吴朝来的嫂子痛哭一场,只好悉心照料,可是,吴朝来的哥哥依旧时不时的犯疯病,一不留神就会跑出去乱闹,自然坑苦了吴朝来的嫂子,一边带孩子,一边寻找发疯的丈夫,没办法只好叫吴朝来回来帮忙照看一二。
来到吴朝来的家,三面土墙,一间正房,院子里搭建一个鸡舍、一个谷仓,吴朝来一让,黄建白和岳腾虎走进门,吴朝来的嫂子一看来了客人,连忙端茶倒水,天色已晚,情势危急,黄建白瞟一眼吴朝来的嫂子,穿的朴素,可却掩饰不住秀色,柳叶眉,丹凤眼,体态较好,的确有两三分姿色,吴朝来的哥哥蹲在一边,看家里来了陌生人,有些紧张,站在门口,连连搓手,时不时的瞟一眼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