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樊梨梨把店铺的布料搬空了,蔡秀丽叫小二给她送到船上去。
期间,屠馨月问道:“这镇子距离江州那么远,你怎么到这来安家落户了?”
蔡秀丽道:“我是嫁到这来的,跟夫君一同开了家绸缎铺子。你们呢,这是要去哪?”
樊梨梨看伙计们打包布料,随口说道:“江州乱得很,我们决定去别的地方住。”
蔡秀丽想起屠五,滋味莫名。
“听说现在船票飙升至天价,甚至百两银子难得一张。你们家里人口多,要坐船逃离江州,得掏空全部家底吧?”
樊梨梨迟疑一瞬,觉得还是别让蔡秀丽知道的好,因而简单道:“也还行。”
蔡秀丽不免得意,说道:“幸好我官人家里有点关系,能搭乘上客船,带我们一家回家乡去。虽说家乡贫瘠些,可只要手头里有银子,怎么也能过下去,是不是?”
“对,都对。”樊梨梨心不在焉道。
蔡秀丽想想自家官人,虽然当初多有嫌弃,可到底危急关头,人家能找到船,带他们一家回乡。
可不像屠记,一大家子人,光是买船票都得花光家底。
而且,万一银子不够,说不定根本不会带她家人一起走。
蔡秀丽越想越得意,等到伙计们将布料打包好,非要跟樊梨梨一起去。
“我送送你们吧,那船停在哪的?听说现在客船挤得很,你们人多,挤在船舱里本来就狭窄,这些布料放得下吗?”
樊梨梨阻拦,“你不用走一趟,让伙计们帮我送去就是。好歹一艘货船,布料还是放得下的。”
“天哪,怎么住货船?”蔡秀丽大惊小怪,万分诧异地喊道:“货船不是运货的吗,你们竟然住在货船里,那岂不是又挤又邋遢?”
樊梨梨道:“也还好。”
那么大一艘货船,只住了自家人,和愿意一同离开的伙计。更多行李是放在空间里的,所以并不拥挤,反而相当宽敞。
蔡秀丽只是见惯了寻常货船,想象中,那货船上全是些光膀子的汉子,浑身散发汗臭脚臭,还粗鄙不堪,满嘴脏话。
女人住货船上,未免太不方便了。
一想到要是嫁给屠五,自己可能也是这种待遇,蔡秀丽后怕不已。
她道:“我还没见过货船呢,想不出女人住货船是什么样的,就让我去开开眼界吧。顺便,我也去看看你家屠五小哥,他不会还没娶上媳妇吧?”
屠馨月听出蔡秀丽话里的炫耀,没好气道:“寻常女人,入不了我家老五的眼!”
蔡秀丽一听便不乐意了,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她配不上屠五吗?
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跟到货船上去,亲眼见证再嘲笑一番。
没办法,樊梨梨和屠馨月只得带她去码头,伙计们推着板车跟随。
最近来往的船只越来越多,也有停靠在码头暂且歇脚的。
一到货船边上,屠馨月双手拢在嘴边,喊道:“阿迟,老五,山来,随便谁,快下来搬东西。”
正坐在甲板上打盹的钟迟听闻,立马跃出栏杆,纵身跳下来。
他一看到板车上如小山般的布料,惊得嘴都合不拢。
“两位姑奶奶,你们买这么多布,是把全家人一辈子的衣裳鞋子都算上了吧?”
屠馨月喜滋滋道:“你都不知道有多便宜,这个价钱,寻常连一小半都买不到。”
因蔡秀丽一家也要离开了,所以尽量低价卖出去,能回本就行。
便宜的已经被人买走,就剩下这些价格相对高昂的,不大能卖出去。
这部分全是上等的绫罗绸缎,价钱便宜得要命,另外的棉布纱布则是因为买得多,白送的。
要不是划算得很,就凭蔡秀丽先前的态度,屠馨月还能忍住怒火,非要把她家的料子买下来?
一旁,蔡秀丽正打量货船。
这艘货船还比较新,外表看着壮丽威严,因本就是中型号的沙船,又按照屠郁的设计加以改良过,所以并不比客船差。
蔡秀丽瞧了半天,觉得上头好像并不拥挤,也没有光膀子的臭脚男人在骂脏。
“你们搭乘的,真是这艘货船?”她不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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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馨月指挥钟迟搬布料,闻言白了蔡秀丽一眼。
“不然你以为,我们搭乘的是什么船?”
蔡秀丽不大相信,讪笑一下,“我可能上去看看?”
“要去就去吧。”屠馨月有心让蔡秀丽明白,屠家不是她能随便贬低的,因而答应下来。
几人一同往船上去,山来也跑来搬布料,看见蔡秀丽后,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谁。
樊梨梨问,“山来,老五呢?”
“屠五哥听说镇子里有好吃的,跑去打牙祭了。”山来抱起几匹布,小声问樊梨梨,“梨梨姐,那人是谁啊,怎么往咱们的船上走?”
樊梨梨只笑,“别管她,你帮三姐夫把布料搬上来,等到了地方,挑选几匹,给你做新衣裳。”
山来开开心心地答应。
上了船,蔡秀丽四处看看,眼里越发惊讶。
这艘船四处干干净净,货物很整齐地堆放着,从小厨房到起居舱,既整洁又全面。
而且,樊老爷跟屠老爹还在甲板上摆了桌椅,正下棋品茗。
旁边,林妈妈在做些针线活,神态轻松自在得很。
船尾,屠郁跟屠沉也在捕鱼玩,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人,愣是跟小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其他伙计们不是睡大觉,就是跟屠五一样逛镇子去了。
别说是逃难用的货船,就说是达官贵人用来游山玩水的客船也不为过。
蔡秀丽看了半天,嘴都合不拢。
屠馨月瞧她一脸羡慕,得意道:“怎么样,这艘货船,不是不能住人吧?”
蔡秀丽缓缓回过神来,问,“难不成,你们把一整艘船都租下来了?”
“那倒不是,”屠馨月顿了顿,扬眉道:“非要说的话,这艘船是我们自家的,用得着租吗?”
蔡秀丽眼睛瞪大,“是,是你们自家的?”
“有什么好惊讶的,一艘船不过二十万两银子,不会还有人买不起吧?”屠馨月扬眉吐气,乐得看蔡秀丽张狂的气焰逐渐熄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