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头都大了。
妇人拉着她喋喋不休地说这说那,语速快,又夹杂着点哪里的方言,不大能听懂。
樊梨梨没听樊老爷说起过,宫里有什么亲戚。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妇人认识琉溪知和屠沉。
很可能,琉溪知已经跟妇人见过面,说起过她的事,所以妇人才能详细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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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妇人才勐然想起,樊梨梨还站着。
“来来来,先坐这。姑姑这里有许多吃食,你想吃什么随意拿,千万别拘谨。”
说话间,妇人将樊梨梨带到小桌桉旁,非要让她吃糕点。
这些点心,大概是屠馨月做的,跟屠记的热销款一模一样。
樊梨梨乖乖坐下,趁妇人没再絮叨,抓紧时间问,“您,是屠沉和溪知的姑姑吗?”
妇人身形一僵,忍不住颤巍巍地抬手,抚摸樊梨梨的脸颊。
“是啊,我是他们的姑姑,也是你的姑姑。所以,你不要害怕,姑姑只是想看看你。”
她眼里全是泪,藏着万千欣喜激动,也有暗然神伤,那复杂的情愫,让樊梨梨也跟着伤心起来。
樊梨梨依稀记得,琉溪知提过她姑姑的事。
好像是说,小时候曾养在京城的姑姑身边,后来才跟易凌诀回父亲身边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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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姑,难不成是宫里的妃子?
可是,妇人容颜憔悴沧桑,不见半点神采,穿着也很朴素,不像妃嫔。
樊梨梨越发疑惑,可架不住妇人接连给她投喂,愣是找不到半点询问的机会。
妇人问了她许多事,多半是关于屠沉的。
如何相识,这几年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孩子等等。
樊梨梨大致回复了些,也不知道哪个字眼戳到妇人,令妇人垂泪不已。
“姑姑,您,您别哭,屠沉和溪知现在都很好。您见过溪知家的韦哥儿了吗,那小子机灵活泼得很,可乖巧了。”
樊梨梨手忙脚乱地给妇人擦泪,想说些高兴的话哄妇人开心。
提起孩子,妇人果然哽咽着笑了笑。
“姑姑还没能见过韦哥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溪知的孩子。她自个倒是说,那孩子像她多一点。”
“男孩像母亲,女孩像父亲,多半是这样的。”樊梨梨道。
妇人情绪稳定了点,慢慢冷静下来。
“真是对不住,姑姑见到你,实在太开心了,所以忍不住落泪。来,你再尝尝点心,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新厨娘,厨艺很好。”
樊梨梨道:“应该,是三姐做的。”
“三姐?”
樊梨梨狐疑道:“就是屠沉的三姐,屠馨月呀?”
妇人依旧茫然。
樊梨梨抓抓脑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等等。
妇人既然是屠沉的姑姑,那讲道理,就跟屠老爹是兄妹或姐弟,没道理不知道屠馨月。
然而,琉溪知又叫她姑姑,那么琉溪知的父亲,跟屠老爹也该是兄弟。
但是屠家,不是总共只有八房,而且除了八房外,其他人几乎没出过温县吗?
这关系怎么越理越混乱?
难道,不是亲生的,而是义兄义妹这种关系?
在樊梨梨一头乱麻的时候,妇人总算是想起来了。
“馨月?我想起来了,是屠沉的姐姐,收养的那个孩子。”
妇人笑了笑,却也没替樊梨梨解开更多疑惑。
就在这时,太监们悄无声息地将樊梨梨的行李送进来,又小心地退出去。
樊梨梨道:“溪知让我来替您做保养,那现在?”
妇人摸摸脸,像是才想起这一茬,“好好好,你来吧。”
说话间,又有几个宫女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帮樊梨梨取出各种护肤品。
妇人一直望着樊梨梨,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眼神怜爱万分。
她大概并非真是要保养,而是想找个借口,见见樊梨梨而已。
很快,浴池里放满水,撒上玫瑰花瓣,妇人先去沐浴。
樊梨梨熟稔地吩咐宫女们做护肤准备,一边暗暗猜测,这妇人到底什么来历。
外头侍奉的宫女太监其实不少,所以妇人的位份应该不低。
可这住所,又委实偏僻朴素了许多。
不多时,妇人沐浴结束,樊梨梨再替她按摩头皮,从头到脚彻底保养。
妇人喜欢跟樊梨梨说话,什么都问,从屠沉的近况,到州府的见闻,樊梨梨知无不言。
保养很耗费时间,很快,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晚。
妇人笑容满面,
“宵禁到了,你今夜就别出宫,留在这陪陪姑姑吧。你放心,你官人那,会有人去说的。”
樊梨梨只好答应,“不知道姑姑喜欢吃什么,晚膳就由我来替您准备吧。我对我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
妇人笑得合不拢嘴,“听溪知说,你是医厨双绝,今天姑姑可算有这福气,能尝尝你做的饭菜了。”
当即,妇人让首领太监去尚食司取来食材,今晚就由樊梨梨大展身手。
尚食司送来的还是海鲜,樊梨梨在厨房里挽起袖子,替妇人好好烹饪了一顿大餐。
妇人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欣喜不已。
“那小子真是好福气,能娶到你这么美貌温柔,又会做得一手好菜的好姑娘。他要是敢不珍惜你,我替他爹爹打断他的腿!”
樊梨梨不动声色道:“姑姑跟公爹是姐弟还是兄妹,感情很要好吗?”
妇人仿佛想起什么,神情颇为暗然。
“我跟他爹爹,还有溪知的母亲,是三兄妹。自幼,兄长便关照我们,体贴爱护,后来却因我不顾一切嫁进京城,几乎断绝兄妹关系。”
明明是热天,樊梨梨却陡然觉得,背后发寒。
原来,原来……
妇人对樊梨梨的呆滞一无所觉,继续说道:“后来溪知的母亲去世,她那混账父亲不堪托付。兄长常年征战,不好带着她,便送到我这来养着。她也叫我姑姑,没称作姨妈。”
樊梨梨盯着锅铲,直到传出湖味,才勐然回神,赶紧将蛤蜊翻了翻。
等做好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妇人携樊梨梨一同坐下。
“好精致啊,难怪你们的饭馆生意红火。可惜了我不能随便离开,否则真该去给你们捧场。”